第69章 伺候朕

第二日,秦見祀上完早朝回來之後,就與賀子裕分析了時局,他們倆既然想要推廣新政,革除弊端,那麽首先就得合演一出戲。

秦見祀摩挲著手間扳指,“帝王之術無非平衡朝堂,這場變法要有人激進,有人打壓。臣做這個唱白臉的,陛下便是唱紅臉的。他們自以為操控陛下親政可以對付臣,但陛下只用打壓臣這個人,卻將新政繼續推行下去。”

就像秦惠文王將商鞅五馬分屍,卻用商鞅所變之法繼續治理秦國,一樣的道理,秦見祀甘願成為賀子裕手中的刀。

他要賀子裕做這場變法中的粘合劑,借反對他的朝中大臣之力扶持賀子裕親政,就使得新政能快速推行卻不生太多亂子。

“這就是你最初的計劃?”棋子落,賀子裕深深看向他。

“是。”

“可你這一身汙名……”

秦見祀悠悠道:“千載過後,史書上自見分曉。”

賀子裕撚著白棋子與他對坐下棋,不住低低笑了聲,是他的作風。

外頭雪落紛紛,屋內二人對弈,閑敲棋子,賀子裕的白棋一路穩紮穩打去,而黑棋步步退讓,拱手相迎,自甘退入樊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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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城東一間被人租下許久卻無人居住的宅院,突然間熱鬧起來。

先是仆從掃水,搬入炭火,而後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為首者揭下鬥篷,輕拍了拍身上的雪踏入書房,收攏的油紙傘就放在墻邊,他望向外頭的風雪,笑著摸了摸胡子。“今年的雪下得這般大,瑞雪兆豐年啊。”

“太傅。”

書桌旁,賀子裕起身相迎。

“陛下下詔,老臣必然先至。”太傅拱手道,自熬過那場病後,他的身子受太醫調理好了許多,如今倒是精神矍鑠,“不知還能陪陛下再過幾次冬,京城的雪,倒是看一場少一場。”

賀子裕知道太傅因為自己,一直拖著沒有告老還鄉,心中還是幾分內疚。

“陛下啊,”他拍了拍賀子裕的手,“照您心中所想,大膽去做。老臣只要還有口氣,總會站在您的身後。”

賀子裕聞言,有些微怔,“朕何其有幸,能得太傅青眼。”

“陛下,不必妄自菲薄呐。”太傅最終晃了晃手,送他走入隔壁廂房中。

鄭庭芝與林小侯爺他們也陸續進來了,還有幾位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眾人陸續到了之後,偌大的書房頓時有些擁擠。

眾人只知是太傅宴請,卻不知那位傳言中纏綿病榻已久的帝王此刻便在一墻之隔外。

茶桌上的新茶,剛剛煮開。

太傅轉過身來,掃視眾人,隨即深深一拜。

“太傅請起,太傅這是為何?”幾人連忙攙扶道。

“諸位大人都知,”太傅緩緩擡起頭來,“如今朝中形勢已然是到了如何的地步,攝政王把控朝堂,視天子於無物,現下更是改革變法將朝堂攪得烏煙瘴氣。”

眾人一愣,“太傅怎麽忽然說這些?”

“……不才便是問一句,”太傅盯向眾人,“諸位大人可服這新政?”

官當到這個歲數,誰沒有個幾畝良田掛在名下,朝廷所發俸祿自然不足以維持偌大家族的生計,這也是他們反對新政的原因之一。

如今太傅這一問,他們面面相覷間,大概猜到了太傅召集他們的意圖,原是反對新政,要為那位攝政王使絆子了。

“幾日前,楚統領曾秘密潛入寢殿之中,”太傅拱手道,“我等才知,陛下並非如攝政王所言纏綿病榻,乃是潛龍在淵。”

眾人一瞬皆驚,“您是說陛下——”

“不錯。”太傅微微頷首。

“朝野之中本就是議論紛紛,我卻料那秦見祀沒這般膽大,原這竟是真的。”

“他秦見祀好大的膽子!”兵部尚書猛然甩袖,“竟敢將陛下拘禁起來,枉先帝臨終之前,還請他輔佐新帝,讓他做了獨一位的異姓王。”

“難怪他近日如此肆無忌憚,竟是有制衡之術在手。”

“這該如何是好,難道他真起了謀反的心思……”

“諸位,諸位大人,”楚非抱拳道,“現下新政之事為難我等,皆是因攝政王為人暴虐狠厲,可裏頭那位陛下,卻不一定會支持如今所立新政。”

眾人一下止住了聲,面面相看。“楚統領的意思是——”

“倘若我等能趁此時,將陛下救出,再扶持陛下親政,新政之事豈不是就迎刃而解?”林小侯爺笑道,“他秦見祀有再大的能耐,也敵不過正統二字。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何等多,我等個個穿著朱紅官袍入宮去,強行施壓攝政王,他豈敢不放人?”

“此言極是。”鄭庭芝俯首道。

“這……或許不失為一個法子啊。”一大臣忍不住出聲道,“既可保皇室正統,又可將變法之事解決,可謂是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