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圍殲

進入紹隆十一年的臘月,頓失滔滔的黃河就像一頭被堅冰鎖困的巨龍,靜伏在大地之上,猶不失猙獰之姿。

徐懷登上毀於戰火之後一直未得修繕的東明縣殘破城墻,往北眺望茫茫雪野。

一隊隊人馬正沿著黃河南岸的雪地,從西往東彳亍而行,與北面的黃河仿佛橫亙天地之間的兩條黑白巨龍,正騰雲駕霧,並駕而行。

隨著整個冬季收復戰事的重心迅速往黃河中遊轉移,黃河中遊南北兩岸,除了曹州治濟陰、濮州治濮陽、魏州治貴鄉以及蕩陰等少數城池,依舊在負隅頑抗的敵軍控制之中外,其他近三十座縣治城池,要麽聞風而降,要麽不費吹灰之力就攻克下來。

潁州大捷是扭轉敵我力量對比的關鍵一役,不管赤扈人甘不甘心,大勢已然鑄就。

鄭汴、河洛的收復更是進一步證明了這點。

過去兩三年間,司空府雖然沒有發動大的收復戰事,但駐守鄆濟曹濮孟衛相懷等地的敵軍,在義軍持續不斷的襲擾下,早已經困頓不堪,士氣也是低迷到極點。

濟陰、濮陽、貴鄉等州治大城,除了都有一部分赤扈鎮戍軍直接駐守,受平燕宗王府的監管較為嚴密外,守將也都是這些年鐵心跟著赤扈人在河淮地區燒殺擄掠、壞事做絕,雙手沾滿血腥的降將降臣,他們情知投降也沒有活路,因此還是率嫡系兵馬負隅頑抗,妄想著東路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至於縣治城池的守將,多為早年赤扈鐵騎橫掃中原時,隨波逐流而降,守軍又多為從地方收編縣兵鄉勇,這些年來主要替赤扈人維持地方治安。

此時看到大勢已失,又有幾人會想著拿項上頭顱頑抗到底?

即便有一些人乃是赤扈人信任的降將降吏,但他們手底下的兵卒,又有幾人真正願意拿著刀槍站到城墻上拼死相守,而不是望風而降、一觸即潰?

“拿下莘縣、鄄城、陽谷三城,陳縉率部前往駐守,與東南方向的巍峨泰山連成一片,基本上封堵住東路虜兵主力從泰山北麓沿黃河西進殺入河淮腹地迂回突圍的可能。現在位於齊州、淄州北部地區、黃河下遊沿岸的商河、濟陽、陽信、樂陵、寧津等城,乃是這個冬季東路虜兵主力北逃的唯一通道……”

從宋州北上汴州,陪同徐懷、陳子簫、韓圭等人登上東明縣城樓的範宗奇,介紹起來黃河沿岸最新的勢態發展。

此時蘇蕈、徐憚已經率部先行攻陷齊州北面的陽信、寧津等城,京西行營除了範宗奇統領後軍駐守東明、汴州等,陳縉率部進駐莘縣、陽谷、鄄城等城外,楊祁業親自統率史琥、烏敕海、鄔散榮、蕭泫、蔣昂、孫延觀等部八萬騎兵及馬步兵,殺入陽信、寧津以東地區,準備攔截東路虜兵主力北逃。

這幾乎是從河洛、京西、京南及徐州四大行營所能抽調集結起來的所有機動戰力。

隨同徐懷從泌陽趕來增援的六千混編騎兵,也在王峻的統領下前往陽谷,與陳縉所部會合,防範鎮南宗王府的援兵有可能從井陘或滏口陘殺入河北平原。

“先帝在時,還想著先據淮河站住根腳,然後花二三十年時間修養生息、強壯兵,沒想到形勢之逆轉會來得如此迅疾,”劉師望感慨說道,“此仗若能圍殲東路虜兵主力,不要說收復中原故土了,或許僅需十年八年,就可以揮師直指漠北草原了!”

赤扈統一漠南漠北草原立國之時所分封的九十五千戶,乃是最為核心的統治力量,這些年棲息繁衍折抵長年累的征戰,擅騎射的青壯男丁總數約在二十萬左右。

又因為赤扈人立國之後,徹底瓦解掉傳統的部族統治結構,初步形成統一的民族認知,如果說讓赤扈人將嫡系騎兵都安然無恙的撤回草原,讓赤扈人在萬裏遼闊的漠南漠北草原上,始終擁有十萬騎兵規模以上的動員能力,收復中原已經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但日後想殺入草原腹地,徹底瓦解掉赤扈人對中原的威脅,又或者說想將遼東半島、大鮮卑山、燕然山都納入帝國的疆域,那就太困難了。

除了動輒兩三千裏之遙的遠征,需要一支規模龐大的騎兵,除了後勤補給的消耗之大令人難以想象外,更大的困難是很難在萬裏遼闊的草原之上捕捉到赤扈人的主力進行決戰。

漢唐兩代,中原王朝最為鼎盛之時,也差不多都用了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時間,才徹底瓦解掉曾盤踞草原之上的匈奴、突厥王朝。

此仗若能成功圍殲東路虜兵主力,除了能更為順利的收復中原失地外,更重要的是預計能重創逾三萬赤扈嫡系精銳力量。

加上之前的戰果,預計能將赤扈人的嫡系青壯男丁削弱到十五萬人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