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香積寺與新的風暴(第2/4頁)

並且他聲音清亮,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熱忱,與相貌更不相符。

“小僧感覺到了法王身上的困惑,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困惑,是那種要麽給天下人帶來福音,那麽就是恐怖大劫的困惑。”

有那麽一刹那,張鉊以為此僧是他河西六法宗下的大德高僧,但是很快,張鉊就否認自己的判斷。

因為他的氣質,與六法宗大相徑庭,六法宗的僧侶,可不會這麽平和坦然。

“法師叫某法王,是準備皈依六法宗嗎?”

張鉊沒去管此人是怎麽出現的,雖然他很奇怪,香積寺已經被他的親軍封鎖了,鳥獸都不能進,總不至於這番僧有飛天遁地之能吧?

“法王是有佛性的,可惜卻不能接引小僧到極樂凈土。”番僧搖了搖頭,還是一臉平和的樣子。

張鉊突然冷冷一笑,“法師害人性命,還想要自渡往極樂凈土,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番僧臉上的笑容稍微停滯了那麽一小下,隨後就恢復如常,他看著張鉊說道。

“法王不該動怒,因為小僧可影響不了六法宗的信眾,要是小僧敢去招惹他們的話,早就埋屍荒野了。”

現在輪到張鉊的表情稍微滯了一秒,六法宗現在與其他佛門在經義上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非六法宗的僧人,確實影響不了他手下那些虔信六法宗,相信張鉊是無上天的侍衛。

只有可能是漢人親衛放了水。

想到這,張鉊也不再糾結這個,而是對眼前這個番僧更加感興趣起來了。

“法師度牒何處?為何而來?將要何往?”

番僧合十對著張鉊一禮,“小僧自天竺來,早已忘卻來處歸去,入中土後,蒙善男信女以慈賢相稱。

今為解心中枷鎖而來,還不知將何去何往。”

張鉊眼眸猛地射出精光,他知道面前這個番僧是誰了,這是被稱為中土最後一位天竺大德的番僧慈賢法師啊!

慈賢法師在後世最著名的事跡,就是傳說他坐化後屍身前年不腐,甚至連腦組織都在。

後世2017年,河北定慧寺將其肉身捐獻的時候,可是鬧得滿城風雨的。

張鉊對於什麽腦組織能保存千年,自然是不怎麽相信的,搞不好這就是一出被信徒在一定程度上誇大的神跡。

但是慈賢法師此人,確實擔當的起最後一位中土天竺大德的稱號。

這不是個什麽裝模作樣的‘高僧’,而是一個真正秉持慈悲之心的大德法師。

歷史上他翻譯佛經十部,特別是對於佛教在契丹的傳播,起到了非常決定性的作用,還曾勸解過耶律德光不要在東京大開殺戒。

張鉊討厭那些利用宗教謀私欲的,但是對於貨真價實的高僧還是很尊敬的。

他看著慈賢法師說道:“朕,敬重法師昔年庇護過東京百姓。但是法師不該這麽出現,對於一位帝王來說,這是挑釁!”

慈賢法師對著張鉊深深一禮,“昔年小僧自天竺而往契丹時,法王應當剛降臨天竺,惜乎無有緣分,未能親見法王與佛祖降生之地護法,十余年來,一直因為遺憾。

今日來相見,小僧未見人間帝王,只看見了九天之上的至高法王。”

慈賢法師的話,說的雲山霧罩的,一直沒表露內心的真實想法,張鉊卻忽然從他飄忽的語句中,抓到了一絲絲線索。

張大法王皺著眉頭,雙目如隼般盯著慈賢法師,隨後緩緩搖了搖頭。

這個番僧不會是想張鉊在有實力之後,再去天竺護法吧?

“天竺沒有希望了,沙門思潮只不過是你們的一廂情願。

它改變不了世俗帝王將相、勛貴頭人們,也無法阻止普通人渴望成為帝王將相,壓迫與階級,至少一千年內絕對看不到終結。”

沙門思潮是古天竺的一個宗教與哲學面上的反思,起因是古婆羅門教在教義與組織上的缺陷,導致其越來越不能服眾。

內裏深層次的原因,則是新興武士階層和城市大商人乃至各國國王對婆羅門的不滿。

因為按照婆羅門教的規矩,最上等人是掌握宗教和知識傳承權的婆羅門,國王是刹帝利,天生就比婆羅門低。

這不是開玩笑嘛!神在王上還不夠,僧侶都要在王之上,當掌握了軍隊的人好欺負?

因此古印度很快就爆發了沙門思潮運動,國王這個階層的人,都開始魔幻的推崇人人平等。

人人平等?嘴巴裏喊的好聽,你給吠舍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國王平等。

但是作為第二等級的刹帝利國王們,卻敢和婆羅門來個人人平等,甚至爬到他們頭上去。

沙門運動,興起於婆羅門的貪婪和不完善,但當他們幾乎摧毀整個婆羅門存在的基礎,國王們已經掌握了所有的權力後,當然就要不可避免的開始落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