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劉知遠的困局與慕容信長的明悟

張周紹明元年正月二十,朔州朱家川,前去圍攻朔州的周軍,開始有序撤回府州一代。

這兩萬多軍隊的主力,是由周國夏綏道的大同軍,加上接受了張昭銀城侯封爵的折從遠部折家軍組成。

另外麟州的楊弘信也抽調了兩千多人,各地的黨項部族一共出兵四千多人。

對於人口凋敝又偏僻的代北之地,出動這兩萬多人,幾乎已經是他們所有的家底了,因此攻擊力還是很不錯的。

折從遠年前就率軍連克神池、新城和樓煩關等地,只是到了朔州城下後,就有點打不動了。

這支部隊,本來在周國來說,也不是什麽精銳,裝備就更不提了,與周國的禁衛完全就是兩回事,只是在代北來說,相對戰鬥力不錯而已。

而且朔州城內的契丹人,還出乎意料的堅挺,折從遠缺少攻城武器,只能是不斷掃蕩城外被遷移來控制地方的契丹人莊園。

同時大同城來的契丹軍雖然不敢和周軍交手,但他們是騎兵,一直在朔州周圍沒有離開,折從遠也無力驅逐。

等到元日過後,突然有一支騎兵自代北雁門關,突入到了朔州城外十余裏處,雖然只有幾百人,但已經是個非常危險的信號了。

因為來的這支騎兵不是劉知遠的河東騎兵或者吐谷渾騎兵,而是契丹騎兵。

契丹騎兵能從雁門關出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是劉知遠允許的,是來作戰而不是觀望。

折從遠心裏知道,劉知遠大概率是讓人來嚇唬他,讓他撤軍的。

但折從遠也不敢賭,為了這兩萬多大軍的安危,他只能果斷選擇退兵。

雖然這樣一來,前期打下的城池都又基本丟失,但折從遠或者張昭的目的已經達到。

那就是讓夏綏以及府麟地區的地頭蛇。徹底打上大周的烙印,順帶檢驗他們的動員能力。

劉知遠其實就在不遠處,看著折從遠率領的周軍,在淡淡雪花中撤離後,他的手緊緊握著韁繩,黧黑的臉上,寒霜一片。

大同軍和府州折從遠、麟州楊弘信,本來應該是他可以倚重的力量,但卻因為一連串的失誤和誤會,最後被推向了張昭。

若是有此兩萬余兵馬在手,怎麽也不至於到現在,快三個月了,河東兵馬仍然只占據了靠近太行山這一側的河北州縣。

別人畏懼劉知遠的黑臉,高松可不畏懼,他穿著契丹風格明顯的皮袍子,刻意沒有戴帽子的腦袋上髡發很是明顯。

“北平王,大詳穩的條件仍然有效,雲州我大契丹不可能割讓,但是只要能放某這幾千人回去,雲州以南的代、朔、蔚、易四州,可以交給北平王,而且四州之漢民,也可以留下。”

劉知遠看了看高松腦袋上髡發,忍不住冷笑一聲,“雲州乃是中國之土,說什麽割讓,徒增笑耳!”

高松臉上露出了毫不在意的表情,“是割讓還是歸還,我等塞外之人都是無所謂的,但雲州確實沒法給。

因為大詳穩等欲擁立東丹王的長子兀欲為天子,沒了雲州,我們根本無法和皇太弟耶律李胡對抗,這北平王也是知道的。

若是大王非要我等歸還雲州,那我們還不如歸順皇太弟李胡算了。”

原來耶律屋質等北返之後,一路收攬殘兵敗將,雖然不斷被河北漢民襲擊,但因為張昭沒出大兵追趕,最後還是逃回了幽州。

在匯合了幽州城的幾千守軍之後,也有一萬余兵馬。

他們共推耶律倍的長子耶律阮為帝,占據了幽州、雲州以及周邊,多次露出了想和劉知遠合作的想法。

至於他們為什麽在這種時刻還推舉耶律阮?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叫述律平和耶律李胡母子的殘暴,即使是契丹人也膽戰心驚呢。

要知道這位太後當年在耶律阿保機棺槨前,可是敢逼著大臣殉葬的。

當時漢臣趙思溫問她這皇後為何不殉葬,述律平當即表示,“我不是不想去地下追隨先帝,可是諸子幼弱,國家無主,我不能去!”

隨後親手砍下自己的右手腕,鎮定自若的送到耶律阿保機的棺槨中,當做陪葬替代品。

這等狠辣!不,應該說是狠毒,震懾住了所有人,因此得了個斷腕太後的諢名。

而他的兒子耶律李胡兇狠殘暴還在述律平之上,並且腦子還不怎麽好使,就知道殺人取樂,看著就不似人君。

若是耶律屋質他們就這麽回去,一定是自己被殺頭,部落被吞並。

因為述律平和耶律李胡母子根本不需要他們了,吞了他們的部族,消滅了所有耶律德光的親近,這對母子才能牢固掌握契丹。

所以為了自身的安全和權勢,慘敗而歸的契丹兵將,集體推舉了耶律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