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脈的共情(第4/4頁)

“大人若為人主,當殺此等奸賊滿門!”後面的慕容信長也給氣壞了,氣得他都第一次喊了張昭為大人。

“我若為主,必將賀蘭進明剖腹腕心,殺其全家!”張昭斬釘截鐵的回答到,頓時一片叫好聲。

範質也從心神激蕩中回過神來了,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台上的張昭,一鎮節帥如此做派,真是聞所未聞,卻又讓人心向往之。

“可惜某不是前唐玄宗、代宗,殺不得此奸賊!”張昭略帶沉痛的說道,隨後看向了圍在他身前的數十蒙童。

“奸賊得了善終,張睢陽卻沒了性命,為國守城卻落得如此下場,你們說,這值得嗎?”

蒙童們紛紛想搖頭,卻突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們集體呆呆開著張昭,心裏極度迷茫與糾結,不知道該如何表態。

“但某覺得值得!”張昭趕緊接口說道,他生怕那個小蒙童說聲不值得,後面就不好接下去了。

“因為張睢陽雖然身死,但他是以一個忠臣的身份就義的!

他以睢陽一城,拖住了燕賊叛亂大軍,為國家保存了江淮之地,這裏千萬百姓,皆因為他而免於刀兵之災,日後朝廷能最終剿滅燕賊,張睢陽居功至偉。

他雖死,但忠義之名千秋傳頌,不但我們現在會聽著他的故事對他萬分崇拜,五百年,一千年以後,也會如此!

反觀賀蘭進明等人,就算一萬年以後,他都會被人唾棄,他的子孫也會因為他,永永遠遠的擡不起頭來。

大丈夫生天地間,當有所作為,要是人人都如賀蘭進明一般,我們漢兒何以能存在這麽多年?

若是先人匈奴來了投靠匈奴,突厥來了投靠突厥,我們現今恐怕比作吐蕃人的嗢末奴隸還不如!

一個真正的男人,讓自己父母子女成為外族之奴隸,過的豬狗不如,那有何面目活著?他就不能稱之為人。

各位同學,從屈大夫到張睢陽,我們漢兒中,從來不乏這樣的忠臣義士。

我們即使做不到張睢陽這樣的大忠臣,但仍然要做一個好男兒,要做一個誰聽了也得稱贊一聲的好男兒。

某張二郎敢在這說,日後若某到了張睢陽這樣的時刻,某誓效仿之,你們願意做某的許遠、南霽雲、雷萬春嗎?”

“某願意!某要做南霽雲!”慕容信長一下就跳了出來。

“那某就做雷萬春!做個大忠臣!”李存惠也毫不示弱的大聲吼道。

“我也要做忠臣!我也要做忠臣!”

沒人願意做奸賊,哪怕歷史上做了奸賊的,其實心裏也有過做忠臣義士的夢,這是中國人生於俱來的血脈浸透。

大聲的喧嘩,吸引了大半個州學中的人,知道張昭在這後,呼朋喚友的學子們,把幾乎整個州學的學生都喊了過來。

“司空,這與昔日碎葉郭家祠堂何其相似!老朽就是在那時決定要追隨司空東歸。

今日州學學子都在,他們都想追隨司空,使淪於胡塵的百五十年的安西河西東歸故國,不如您再帶領我們唱一遍胡無人吧!”

郭老夫子想起了當年在郭家祠堂眾人集體高昌胡無人的場景,激動了熱淚盈眶,張昭剛想答應,不過他忽然想到了一首更好的詩歌。

“今日不唱胡無人,某來新得正氣歌一首,與諸位共勉!拿筆來!”

張昭大手一揮,極有豪情的喊道,心裏則在默念。

‘文文山先生,估計這個時空,您不會再有那樣的遭遇了,這首正氣歌,就讓我拿來一用吧!’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

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

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

範質忘記了他的天使身份,也忘記了諸多算計,更忘記了他面前站著的是何人。

他淚流滿面的跟著屋內這些從垂髫到花甲都有的人群,大聲高唱著,對他們的苦難,對他們的那種上下一心的情緒,突然就感同身受。

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到了範質臉上,他突然想起了書童曾說過的一句話。

“此真人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