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脈的共情(第3/4頁)

範質說的沒錯,要是在盛唐,必定能引發一場明算上的風雲際會,尋常人就靠這一個東西,足以靠它吃一輩子以外,還能流傳千古。

“範兄切莫如此灰心,你看某不是來了嗎?有志者事竟成,你我正值壯年,還有幾十年的日子,焉知不會再有一個盛唐?”

張昭把範質從地上拉了起來,一語雙關的說道。

範質則第一次用從另一個角度看向了張昭,只覺得這位張司空如同一個懸在半空不斷發光的太陽一般,有一種不自覺跟著他走的魔力。

四人邊說邊走,又來到了經史學院小蒙童們入門學習的地方。

張昭的這個州學,不同於大唐時期那個只收幾十人,類似後世一個某某家協會的玩意。

他這實際上是個縮小版的小學到大學一條龍教育機構。

有六七歲的蒙童前來認字,也有年齡不一的人把這當後世的夜校上。

還有已經有些文化知識的,也在這裏進一步交流學習,高年級不但是學長,還很可能是低年級的老師。

這一切都是張昭強令的結果,對於普通人張昭管不了,因為他們每日都要為生計奔波,根本沒時間和精力過來學習。

但六部大小首領和河西各族頭人官員家的子弟就不同了,通通得到州學來上課,學習水平和勤勉程度,甚至能成為他們父兄的考核標準,是以州學中人很不少。

經史課上,一個從碎葉來的郭家老夫子,正在給一批完成了三百字學習的蒙童講習經義……

或許該叫故事,因為這所謂的‘經義’是張昭親自編纂的,類似後世的中國歷史名人故事這樣書籍。

範質好奇的翻看一看,裏面都是些粗糙但不粗陋的故事,從孔子周遊列國到孟母三遷,從晉文公重耳到臥薪嘗膽的越王勾踐,還有巴蔓子和屈原等忠臣義士。

先秦以後的就更多了,千古武人典範衛青,封狼居胥的冠軍侯霍去病,勒石燕然毀譽參半的竇固、竇憲兄弟。

橫行西域班定遠,雖遠必誅陳破胡,笑談渴飲匈奴血的玉門十三士,及至大唐李衛公,睢陽城的張巡許遠,一代名臣顏魯公等人。

台上的郭老夫子正在為學童們講張巡許遠死守睢陽的故事,這個故事的結構來源於張昭,但是郭老夫子在聽過之後,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

確切的說加了一點私貨,加了一點當年他們郭家與安西五姓三王家獨守龜茲的遭遇。

不過這點私貨加的非常好,使整個故事變得更加生動,更加符合現實,別說第一次聽的範質,就是張昭也聽得有些入迷。

四人坐在後排,跟一群聽的如癡如醉的小學童一起,靜靜聽著郭老夫子講故事。

當講到守城士兵每日才能分到一勺米,饑了只好吃樹皮和紙的時候,所有人都猛地握緊了拳頭。

故事的高潮部分則是張巡殺其愛妾,煮熟犒賞將士,許遠也殺其奴僮給士兵吃,範質已經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及至講到禦史大夫賀蘭進明接替李巨任節度使,駐軍臨淮,但他持觀望態度,不肯救睢陽之圍之後,眾人已經相當憤怒。

最後,張巡派去搬救兵的南霽雲憤而斷指,賀蘭進明仍不為所動,絕望的南霽雲只能率領搜羅到的少量部隊回到睢陽,回到張巡身邊,與雷萬春等三十六人一同遇害。

或許是感同身受,郭夫子講的聲淚俱下,極為動情,範質聽的心神恍惚,眼淚不由得嘩嘩往下流。

現在的中原,誰還記得當年的張巡許遠?

亂世之中都不過是在盡力苟活,忠義氣節都被埋進了黃土之中。

“奸臣!這姓賀蘭的是奸臣!我若在場,定要殺之,大丈夫生於世,當效南霽雲追隨張睢陽這等忠臣!”

少年人最是容易激動,慕容信長聽的滿腔怒火,他一拳錘在教室的土墻上氣得哇哇大叫。

李存惠也是滿臉通紅,“對!某與你一起,先殺賀蘭進明,再回睢陽!”

兩人這麽一鬧,教室後面的張昭就藏不住了,他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丟掉手裏的折扇,來到了郭老夫子的講台上。

台下的數十蒙童和慕容信長、李存惠等人都氣得臉頰通紅雙眼冒火,似乎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奸臣出來把他撕了吃了,氣氛非常到位。

於是張昭決定再讓這些人印象深刻一點,這可都是他未來的火種啊!

“司空,這賀蘭進明後來如何了?他怎生如此可恨?”一個滿眼噴火的小蒙童看著張昭問道。

張昭沉吟了片刻,“他後來做到了嶺南節度使的高位,雖然最終被貶官,但壽終正寢!”

“怎會如此?國家何不殺此賊?不殺此賊,何以謝天下?”

蒙童瞪大了眼睛,更加憤怒,也更加不解,他口中的國家,指的就是皇帝,這是魏晉以前對皇帝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