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6頁)

先從五大家開始,數不清的長老教習執事驚醒,五大家家主很快步履匆匆出現在天空上,要上去問詢發生了什麽,被神主殿的神使們一一攔下。

楚滕榮一邊打起精神,一邊止不住的打哈欠,和另外幾家家主議論到一半,聽下面的人說,楚家少家主怎麽到處發了搜尋令,楚家護衛漫山遍野的找人。

楚滕榮一下子不困了,揪了個人細問,神色馬上變了,捏著聯絡玉簡擡腳就走。

那夜不得安寧。

等浩如煙海的神力終於鎖定了某一方向,大家看見江承函現身。

他立於神殿之上,長發只用銀色綢帶松松綁著,垂著眼,對一切喧嘩與吵鬧漠然處之,手掌擡起,落在半空中,一張古樸的弓嗡鳴著懸在身前。

搭弓,上弦,冰藍色的流霜箭矢流星般迸發,流動的氣浪將他雪白的衣袖也拂得如飛鳥般朝前一送。

悄然無聲。

一擊即中。

火山爆發時的炸裂聲浪席卷開,不明所以的人看得滿眼放光,覺得熱鬧,可類似五大家家主,少主和資深長老們卻看得眼瞳微縮,手掌忍不住握緊,下顎微擡。

他們幾乎沒見江承函親自出手過。

很難想象,僅憑流霜箭矢一擊之力,就居然到了可以強行射穿古靈境之門的程度。

門一破,江承函大步跨進靈境深處,在一堆戰鬥後的殘垣斷壁中找到了楚明姣,她的氣息只剩遊絲般的一線,脈搏跳動接近於無,和那徹底破碎的劍陣幾乎是同歸於盡了。

只要那劍陣還有一點兒余力。

他現在見到的,就是楚明姣冰涼的屍骨。

這次楚明姣傷得太重了,服用過最好的傷藥,再用頂級的靈液滋養,她的狀態也沒得到明顯好轉,高燒一直沒退,一會兒全身冒冷汗,一會兒肌膚又滾熱起來。嚴重時有痙攣,寒顫,夢囈的情況,惡化跡象很明顯。

所有人心知肚明,情況沒一發不可收拾下去,全仰仗著江承函用神力護住了她的心脈。

整整十五天,江承函沒敢離開一步。

都說神靈無所不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有無力回天的時候。

就像現在,她像破碎的瓷娃娃般躺著,他除了陪著,輸送神力,提心吊膽地挨過一個個所謂的“危險期”,做不了別的事。

楚明姣終於悠悠轉醒時,一眼就在床前見到了江承函。

神主殿下從來端方持重,儀形潔凈如冰雪,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人眼下綴著烏青,面部棱角緊繃,身上寫滿疲倦與萎靡的樣子。

她遲緩地眨了下眼,與他對視,難得發自內心的心虛。

這人……好像要擔心壞了。

她轉醒第一日,江承函沒說什麽,默不作聲地守著,等後面幾天,她有所好轉了,也醞釀好說辭,朝他招招手主動表示要說話了,他才拎了把椅子,坐到了床前。

“你要打要罵,都直接來吧,我這次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還沒開始呢,她就丟出這麽一句,說得好像從前他罵過,打過她一次似的。

“不罵你,也不打你。”

說話時,江承函手指還捏著她伶仃一截手腕,將神力源源不斷灌進去,低眸去看她:“你說想攀高峰,說本命劍應當如此,為此,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我都由著你,不曾阻攔管束你。”

楚明姣勾了勾他的手指,磨磨蹭蹭地又去磨他幾近呈透明色的腕骨,帶著種叫他消氣的討好意味。

“你進秘境前,與我提前說一聲,能費多長時間?”

她垂著頭不吭聲。

江承函皺眉,疲憊至極地摁了下額心,聲音又清又低:“我現在一閉上眼,眼前就是那日我找到你時的樣子。”

觸目驚心,不堪直視。

她全身上下,就沒一塊完好的肌膚。

他想抱她,都不知道究竟要用怎樣的姿勢,才能叫她不那麽疼。

“這次,你若是真醒不來了。”江承函與她懵懂的,小孩一樣,生死都不放心上的眼睛對視,一字一句問:“我要怎麽辦?”

說實話,這是楚明姣第一次直視他的某種脆弱,才要說話,又訥訥止住,圓溜溜的瞳仁裏,有些茫然。

好像也是第一次知道,神靈原來也會有這麽無助,惶恐,感到害怕的時候。

楚明姣完全招架不住他這樣,立馬舉手投降,認錯與保證,一個都不落下,話說得比唱得都好聽。

江承函能不知道她嘛。

再過一段時日,等她又能蹦蹦跳跳去外面打架了,你再問她答應了什麽,完蛋,一個字都記不起來。

她太灑脫了,灑脫得好像沒有牽掛一樣。

楚明姣這次結結實實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她情況穩定了,神使們搬了張大的案桌進來,白天,江承函陪無所事事的二姑娘說話,處理這段時日裏堆積起來的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