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3/7頁)

直到他聽見身後傳來對講機的電流聲,在空寂的廢墟裏,滋滋啦啦地響著,緊跟著,對講機裏傳出熟悉又久違的中文,是陳瑞的聲音,他在指揮:“飛鷹報告,所有人全部到3號屋集中!這邊有生命體征!這邊有生命體征!”

時值此,梁秦才知道,他們剛才經歷了一場圖斯蘭五十年來最大的地震。

他扯了扯緊繃的嘴角,嗓音幹澀的疼,像個埋在地底下的老古董剛被人剖出來,冒著灰撲撲的土。

然而這位從沒哭過、擅於掩藏情緒的老教授,似乎在那瞬間沒忍住,眼眶裏全是熱淚,和著灰,滾落下來。

不為什麽。

為這個一直拿自己後背替他擋住沉重房梁、一直失意從未得意的得意門生。

他曾經不甘,間接表達自己對他的失望,怒而拐彎抹角地嚴厲質問他,你還是曾經那個徐燕時嗎?

他始終不為自己的爭辯,他只是輕聲而又無奈地說,老師我沒變。

雖他後來也後悔不該說那些話,盡管真心誠意地找他道歉,可內心還是認為他變了,徐燕時這麽通透的學生會沒有察覺嗎,他沒有點破,也沒有怨言,還是放下項目陪他來了。

一邊是夢想,一邊是現實。他已經做的很好了。

梁秦,你總怪學生出了社會就變了,又何曾為他們想過,他們一路走來,拒絕了多少誘惑,你又何曾全部了解?

克萊韋教授私底下找過徐燕時,徐燕時回來就同他說了,克萊韋想邀請他去他美國的定位偏向實驗室。

徐燕時當時也挺誠實地跟他說了,有點心動,畢竟可克萊韋教授在國際上的名聲是有目共睹的。但克萊韋建議他加入美籍。

梁秦當時問他:“你怎麽想的?”

徐燕時搖頭,挺無奈地說:“我很想跟著克萊韋教授學習,可不想加入美籍,所以拒絕了。”

梁秦當下欣慰,難抑激動情緒,等人走後,找到秘書長在監控下撥了個電話出去,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等這個電話很久,是一道溫婉卻幹練的女聲,中文不太流利。

“梁秦教授?”

“尊敬的伊莎貝拉女士,請不要再試探你兒子了,徐燕時他想留在中國。我之前就跟您說過,他是不會去美國的。”

女人聲音低了些:“梁教授,您不要緊張,我不會逼他的,我只是想如果他來美國,我可以照顧他。”

梁秦忍不住冷笑:“那您早幹什麽去了呢?在他最需要母親的時候,您不在,在他父親拋棄他的時候,您也不在,好不容易他撐過來了,您說想要照顧他,不免讓人笑話。如果他知道克萊韋教授找上他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您的話,我想他不會高興的。另外,伊莎貝拉女士,我承認,您是一位非常偉大的建築師,但是,您絕不是一位合格的母親!”

那晚電話掛斷,望著窗外鵝黃色的明月,梁秦久不能入眠。

有些話不敢說,怕太冒昧,也怕徐燕時心裏不舒服。

直到此刻,眼前的斷壁殘垣,滿目蕭然,他忍不住摟緊他,喃喃地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終身為父。

燕時,我帶你回家。

他閉上眼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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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和集團辭職事件很快就上了熱搜,如此大規模的辭職,忽然在網上掀起了一陣辭職熱,甚至有人懷疑,東和的管理運營方式是不是都存在問題,才會引起這次大規模辭職事件。

甚至還有知情人士出來爆料,東和內部腐敗不堪,領導階層之間明爭暗鬥,壓根不考慮員工感受,有人說自己在東和做了三年,被頂頭上司壓榨了三年,成為了上司間權術玩弄的犧牲品。說得還挺有模有樣的。

職場權術話題忽然成了那年夏天的熱門,甚至有人頻繁在知乎開貼。

——說說你曾遭遇過的職場潛規則?

——你曾見過職場最黑暗的手段?

諸如此類,一時間,將東和集團推入了水深火熱中。

向園找人查,發現爆料者都是同一個ID和賬號,家冕氣急敗壞地要公司公關趕緊發帖澄清,被向園攔住。

網絡輿論環境她太清楚了,公關做得好,輿論風向瞬間可以扭轉,公轉做不好,輿論風向不僅一邊倒反而會越描越黑,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著急發公關,越要沉住氣。

有時候公眾要得並不是一個真相,他們並不關心你們東和內部到底怎樣,是不是真的存在腐敗問題。有些事情,一旦揭露出來,公眾的視線會自然而然地偏向弱勢方。

大多數人是看客心態,站了他們自認為公正的一方。大多時候,自認為公正的,都是弱勢群體,更別提職場這個環境,大多數人都對工作和公司及上級抱有偏見,只會自我代入,就更義憤填膺。

賴飛白沒想到向園一個沒經歷過公司管理的小姑娘能想到這麽多,實屬不易,這些都是他們在屢次的失敗教訓中才得出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