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7頁)

“開門。”

“我沒卡。”

“敲門。”

兩人在門口低聲交談,走廊一片寂靜,唯有窗口落下的月光證明這夜還亮著。

徐燕時一面漫不經心地同他交流,一面垂睨眼打量地上的影子,尋找脫身機會。

瞧這身量,他非常確定自己打不過他,這人足有兩個他的寬度與厚度,盡管他身手再快也快不過人家手裏的槍子彈。又怕時間耗下去,驚了梁教授,徐燕時琢磨,怎麽把人引開。

卻不料,他正思慮之際,面前的門忽然就開了。

……

兩人被捆上了一輛裝甲車,眼睛嘴都被蒙著扔在後座,隨後一路塵土飛揚、顛簸,連夜被送往烏克察木鎮。

然而不湊巧的是,第二天圖斯蘭發生7.2級大地震,整個圖斯蘭混亂不堪。

起初以為是普通地震,武裝分子們還挺淡定地喝酒吃肉,瞧見鎮民們在漫天黃沙中拋頭鼠躥,結果這群反政府軍的武裝分子在這片混亂中舉著槍,不耐煩地朝天空放了兩槍!

所有人都停下來,畫面仿佛靜止,鎮民們頭皮發緊,摟緊親人孩子瑟瑟發抖地縮在墻角。

梁秦跟徐燕時被關在一個土瓦房,摘了眼罩,手腳被交叉地縛著,倆都不慌,淡定地看著彼此,梁秦瞧著自己學生灰頭土臉地模樣也英俊,看他這不動聲色的模樣,故意嚇他:“要不要就地寫封遺書給那小姑娘,咱倆這怕是兇多吉少了。”

兩人縛手的繩子是交疊捆在一起的,這種綁法是能解的,徐燕時記得在上海時教他玩火的那個魔術師跟他說過,他細細回憶了一下,嘗試著解了下,一邊拎著梁教授的手來回倒騰,一邊低聲哧笑說:“要真回不去,留那東西讓人家傷心幹什麽。”

梁秦心頭一凜,手上捆著的繩子,仿佛也捆住了他的心口,狠狠一抽,眼神緊盯著徐燕時:“如果真犧牲了,遺憾嗎?會不會後悔跟我來?”

徐燕時手上動作一頓,仍是低著頭。

“會。”

梁秦不說話了,眼神復雜地看著他,可又覺得這個答案也無可厚非。

下一秒,手上繩索一空,還真給抽出來了,兩人解體,梁秦怔愣,心想這小子怎麽解出來的,卻見他低頭去咬手上的繩結,額上沁著密密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倒頗有男人味,沉穩得不像話:“會遺憾沒有陪她到最後,但不會後悔跟您來。”

梁秦挑眉,又問了句:“不覺得委屈嗎?”

“委屈?”徐燕時擡頭看他,那雙眼真是一如既往的幹凈,明亮深邃,笑著說,“您不是說,男人受的兩種委屈都不算委屈嗎?”

這話梁秦是私底下的跟他們幾個吃飯的時候,喝到慷慨激昂的時候說的,那時候老鬼哭訴自己寫論文太委屈了,梁秦聽後笑了笑,點了根煙,一本正經地教育:“男人什麽委屈都能說,找人扛,唯獨兩種委屈,你不能說,還得自己扛。”他頓了頓,喝得面目緋紅靠在椅子上,夾著煙的手指輕點,告訴他們:“一種是為國家受的委屈,還有一種是為自己愛人受的委屈。”

為國家受的委屈不算委屈,那是榮耀;為愛人受的委屈也不算委屈,那是生活。

“這話你倒是記得清楚,”梁秦哼笑,“不說了,有命活著回去,我死也要把你搞進研究院。”

話音剛落,天地再次巨晃,墻上、頭頂上的泥灰開始撲簌簌地往下落,兩人眼神交換,心下湧過一陣不好的預感,卻聽窗外再次騷動起來,人群慌亂,鎮民們再次開始不要命地四處逃竄,這次連武裝分子都坐不住,腳步聲開始急促,耳邊是嘈雜的外文。

然後梁秦聽見頭頂殘舊的房梁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緊跟著,那半米寬的房梁搖搖欲墜,徑直朝著他砍了下來!

梁秦瞳孔緊縮,心頭慌亂,來不及躲,下一秒,一個高大身影罩過來,拿手擋了下,那粗壯的梁木,不偏不倚地重重砸在徐燕時的肩背位置,男人悶吭一聲後,伏在他身上一動不動。

梁秦嚇得渾身直哆嗦,驚恐地推他,連喘氣都不敢,小聲地叫他名字。

“徐燕時,燕時……”

下一秒,“砰”一聲巨響,有人踹開門。

徐燕時睜眼,噓了聲,示意他閉上眼。

梁秦心定了,顫顫巍巍地閉上眼,隨後聽見兩個武裝分子在身後用圖斯蘭語交談,談到一半,天地一晃,余震再次來襲,比剛才那次更烈,兩武裝分子一對視,扛著槍轉頭就跑出去。

天地如被一條巨蟒絞著,地動山搖,天昏地暗間,黃沙飛揚;飛沙走石間,瞬夷平地。

泥石坍塌,屋頂被掀翻,不知過了多久,劇烈震蕩過後的世界顯得格外靜謐,那是死一般的寂靜。梁秦先是聽見耳邊響過兩次槍響,他緩緩睜開眼,視線模模糊糊,外面世界仿佛是遭到了洗劫,滿目瘡痍。天灰朦朦,像是攏著一層紗霧,他一度以為自己到了天堂,外籟無聲,眼睛上全是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