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種(第3/6頁)

這是非常嚴重的消息,周恩來同志、聶榮臻同志去了香港,葉挺同志去了南洋,賀龍同志去了湖南,劉伯承同志去了上海。當時從南部跑回來的一些官兵講:“主力都散了,我們不是主力還在這幹什麽?我們也散夥算了。”

部隊面臨一觸即散的架勢。當時如果沒有朱老總,這支隊伍很可能就潰散了。

在關鍵時刻,首先站出來的是朱德。

朱德說隊伍不能散,主力打散了,但我們不能散,我們還有人,還有槍,有人、有槍就有辦法。

後來很多當時留在三河壩的同志回憶,部隊勉強聽取了朱德的意見,非常勉強。因為部隊不是他的,是葉挺的二十五師,朱德只是負責指揮。葉挺主力在南下作戰全軍覆沒,二十五師走投無路,這個老同志說他有辦法,大家姑且跟他幹幹,看他有什麽辦法。

隊伍勉強沒有散。

南昌天氣非常熱,部隊雖然擺脫了追敵,但常受地主武裝和土匪的襲擊,不得不在山谷小道上穿行,在林中宿營。起義隊伍穿短衣短褲,跟著朱老總走,一直走到10月底,走到江西安遠天心圩,隊伍還是短衣短褲,沒有備裝、沒有食品、沒有藥品、沒有彈藥、沒有給養,越走人心越散,越走隊伍越散。

楊至成上將後來回憶說:“每個人都考慮著同樣的問題:現在部隊失敗了,到處都是敵人,我們這一支孤軍,一無給養,二無援兵,應當怎樣辦?該走到哪裏去?”

各級幹部紛紛離隊。

一些高級領導幹部,有的先辭後別,有的不辭而別。

七十五團團長張啟圖後來在上海寫了一份《關於七十五團在南昌暴動中鬥爭經過報告》,向中央陳述當時情況:“師長、團長均逃走,各營、連長亦多離開。”

2000多人的三河壩隊伍走到最後只剩下800余人。後來中央接到報告,報告中寫到南昌起義部隊的窘境,師長、團長均逃跑,各營、連長直接離開。師以上軍事幹部只剩朱德一人,政工幹部一個不剩,團級軍事幹部只剩王爾琢,政工幹部只剩陳毅,隊伍面臨一哄而散之勢。

在這個中國革命最關鍵的時刻,八一南昌起義的火種,28 000多人的八一南昌起義隊伍,最後上井岡山的只剩800余人。

這800余人能不能保留下來?

對喪魂落魄者來說這800余人是殘兵敗將。

對胸懷大志者來說這800余人是一堆可以燎原的火種。

人數都放在這兒了,作為領導、革命者,你怎麽認識這個隊伍?

很多人動搖了,很多人撤走了,很多人轉移了,很多人放棄了。

在最關鍵時刻站出來的又是朱德,在天心圩的軍人大會上,朱德首先站出來穩住了這支隊伍。

26.周恩來如何總結南昌起義的經驗與教訓

南昌起義在軍、師兩級設立了黨代表,團、營、連三級設立政治指導員。這一體制到1927年10月底崩潰,所有師以上黨的領導人均已離隊,只剩一個團級政治指導員陳毅。

軍事幹部也是如此。師團級軍事幹部只剩一個七十四團參謀長王爾琢。

領導幹部如此,下面更難控制。

營長、連長們結著夥走,還有的把自己部隊拉走,帶一個排、一個連公開離隊。

剩下來的便要求分散活動。

林彪帶著幾個黃埔四期畢業的連長找陳毅,現在部隊不行了,一碰就垮,與其等部隊垮了當俘虜,不如現在穿便衣,到上海另外去搞。

後來人們把這段話作為林彪在關鍵時刻對革命動搖、想當逃兵的證據,其實言之過重了。在當時那種局面下,地位比林彪高且不打招呼就脫離隊伍的人比比皆是。很多走的人都如林彪所想,不是去上海便是去香港“另搞”。若說都對革命前途悲觀失望也許太重,起碼對這支行將潰散的武裝能有多大作為不抱信心。

1927年10月3日,前敵委員會的流沙會議,是轟轟烈烈的南昌起義的最後一次會議。

會議由周恩來主持。他當時正在發高燒,被人用擔架擡到會場。郭沫若回憶說,周恩來“臉色顯得碧青。他首先把打了敗仗的原因,簡單地檢討了一下。第一是我們的戰術錯誤,我們的情報太疏忽,我們太把敵人輕視了;其次是在行軍的途中,對於軍隊的政治工作懈怠了;再次是我們的民眾工作犯了極大的錯誤”。

可以想見,當時周恩來是怎樣一種心情。

別人的心情也是一樣。周恩來報告後,“葉、賀部隊”的葉挺說:“到了今天,只好當流寇,還有什麽好說!”黨史專家們後來解釋,葉的所謂“流寇”,是指打遊擊。賀龍則表示:“我心不甘,我要幹到底。就讓我回到湘西,我要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