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殺人者魏王(第2/5頁)

“殺信陵君者魏王也!信陵君已死!請楚王退兵!”

“殺信陵君者魏王也!信陵君已死!請楚王退兵!”

“請楚王退兵!!!”

朱亥的聲音就像是滾滾巨雷,在眾人耳邊猛地炸開。

連楚軍站在最後面的兵卒都聽清了朱亥的話,離得最近的項燕更是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連胸口都隱隱作疼。

朱亥大喊“殺信陵君者魏王也”,他身後的魏國將領,魏國兵卒,竟無一人出面阻擋,任由他高喊。

項燕沉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朱亥怒視著項燕。

但他的怒氣並非對著項燕。他一直飽含怒氣,從看到信陵君自縊時便如此。

項燕道:“信陵君自縊是為了避免魏王親手殺他。”

他停頓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就像是……春申君那樣。他想讓天下人以為是楚王逼死他,將魏王摘出來。他是為了維護魏王,是為了不讓魏國因他和魏王相爭而內亂,你明白嗎!”

朱亥死死盯著項燕。

半晌,他笑得咧開嘴,嘴角居然有血絲溢出。

他死死咬住牙關的時候,也咬住了嘴唇,以抑制心中難以紓解的憤怒。

“我明白。”朱亥笑道,“主父若在,我自然聽從主父之言;但主父已死,我只順從本心做事。”

“信陵君從未負過魏王,從未負過魏國。可魏王和魏國可敢捫心自問,是否辜負信陵君?”朱亥的笑聲越來越大,大得身體都抖了起來,“憑什麽,憑什麽魏王逼死了主父,我還要為魏王遮掩?若主父不滿,他親自來訓斥我啊!”

朱亥指著自己身旁仿佛庶人用的粗陋薄棺。

軍中物資有限,他只能用不同材質的木板,為主父拼湊這樣一個粗陋薄棺。

“主父就在這裏,他為何不出來訓斥我?”朱亥狀似瘋癲道,“他不出來訓斥我,就是贊同我!”

項燕看著朱亥許久,道:“你瘋了。”

朱亥笑道:“真的是我瘋了嗎?”

項燕道:“若魏國出事,定不是信陵君所願意看到。”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一個平時看不起的庶人說這些話。

項燕想來眼高於頂,與楚國其他貴族一樣,看人首先看出身,看地位。定要對方與自己同一層次,他才會重視對方。

但現在,他卻與一個平日裏絕對不多看一眼的人說這麽多的話。

他是在說服朱亥嗎?還是……在說服自己?

項燕心中隱約浮現出一個身影。

他立刻將心中的那個身影,那個名字壓下去,繼續道:“信陵君是魏公子,不希望魏國出事。”

朱亥笑道:“就算隱瞞,魏國就不會出事了嗎?信陵君都被逼死了,魏國還會無事?魏國以前危急時,有信陵君出面保全。現在信陵君已經被逼死,還有誰能救魏國?”

項燕語塞。

因為他仔細想了許久,真想不出任何一個人,能如信陵君一樣,只要他出現,就給人以魏國不會滅國的安定感。

項燕曾經也非常敬佩信陵君。

或者說,戰國四大公子就是戰國許多士人心中的“頂點”。他們都期望成為這樣的人。

即使楚國已經有了春申君,項燕也想過成為楚國的信陵君。因為與其他戰國公子不一樣,信陵君可以自豪地說一聲,只要他不死,魏國就不會滅亡。

信陵君振臂一呼,就算其他五國的國君不願意,也有無數五國士人自帶錢糧兵馬投入信陵君門下,聽從信陵君差遣。

這樣一想,怪不得魏王會找到機會,就立刻出手逼死魏無忌。

本來項燕在政治上很不敏感。所以楚王不需要一個厲害的將領護衛楚都的時候,項燕地位就急速降低,仕途就舉步維艱。

現在項燕突然念頭通達,似乎懂得了一些道理。

他看著已經完全瘋了,分不清是非,連已經死了的信陵君的遺願都不肯聽的朱亥,面露憐惜,不再勸說。

朱亥這些話對魏王和魏國不利,但對楚王和楚國有利。

他本不應該多言,應該順著朱亥的話去痛斥魏王和魏國,只是心頭突然不忍。

項燕站起來,走到信陵君棺木前,將腰間長劍解下,放在信陵君棺木上,道:“退兵。楚王若有責難,燕一力承擔!”

項燕心頭陡然一松。

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

春申君之死,雖然他藏在後面沒有露面,但還是被一些人責備。

現在他借著信陵君自縊的事,終於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汙名。世人提起自己,一定會提起他現在做的事、說的話,贊揚他的義氣。

長平君為春申君送別,自己為信陵君退兵。

這兩則美談,大概是能並列了。

想到此,項燕心中有些雀躍,好不容易才壓制住嘴角的笑意。

在與李園擦身而過時,他瞥了面色惶恐的李園一眼,心裏更加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