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義戰不義戰(第2/3頁)

楚兵們雖然已經亂了陣腳,但他們知道現在還能結陣的人一定是秦兵。所以他們失去了指揮之後,就全朝著秦軍的兵陣沖去。

當一個楚兵被秦兵的武器刺穿時,那個楚兵死死抱住刺穿自己身體的武器,不讓秦兵將武器拔出來,以此擾亂秦兵的進攻。

雖然很快兵陣中其他秦兵手中的兵器就刺穿了他的身體,但用生命制造出的一瞬間的空隙,還是被他的戰友抓住了。

有更多的楚兵撲向了這個戰陣,利用這一瞬間的空隙將戰陣中的秦兵扯了出來,剁成了肉泥。

這個兵陣中秦兵心中終於生出了恐懼,陣型變得有些亂了。

於是更多的楚兵自發地撲向這個旗幟東倒西歪的兵陣,終於將這一塊兵陣咬了下來。

見到這樣做有效果,其他楚兵也效仿戰友,試圖給秦兵的兵陣撕開一條一條的小口子。

有些秦軍兵陣撐住了,有些秦軍兵陣被攻破了。

楚軍中不乏驍勇不怕死之人。他們與李牧攻城時面對的楚兵不一樣,李牧只是入城開倉放糧,放完糧就跑。王翦是在攻打他們的國家,他們身後就是楚國的邊境。

楚兵心中可能沒什麽家國情懷,只是單純對秦軍諸多暴虐傳言很恐懼。為了守住背後的家鄉,為了鄉親父老不被秦軍屠戮,他們便在沒有將領和旗幟指揮的情況下,與整齊劃一的秦軍殊死搏鬥。

還有些楚軍老兵不是為了什麽家鄉家人,他們只是知道秦軍以斬首記功,自己大概是逃不了的,不如死在戰場上,能砍死一個秦兵就算是回本。

所以即便楚軍亂了,楚將跑了,秦軍也不會很容易地取勝。

一個又一個的秦兵方陣被看似亂作一團的楚兵艱難的撕碎,至少幾百幾千條秦兵的性命肯定會留在這個戰場上,留在守衛楚國邊境的楚兵手中。

王翦看到一個又一個的方陣消失,只是讓旗手揮舞旗幟,命令其他方陣的人補上陣型的空缺,表情和心情都毫無起伏。

秦軍仍舊有條不紊地殺戮,一兩個零部件的毀壞,不會影響秦軍這一台殺戮機器的收割。

楚兵如螳臂當車。但他們仍舊勇敢地舉起了雙臂,阻擋在秦軍這輛戰車面前。

兵器折斷就用牙齒撕咬,人死了也緊緊抱著秦兵的武器或身體,以給同袍創造破陣的機會。

當倒下的時候,楚國兵卒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天空,就像是還怒視著他的敵人。

……

“春秋無義戰,這句話是正確的,不過我對這句話的解釋,並不是孟子所言,因為戰令必出自天子,諸侯國彼此地位相當,所以戰無大義,所以無義戰。”

朱襄既然回到了鹹陽,去鹹陽學宮講學是躲不過的。

在荀子的拐杖威逼下,朱襄暫代了荀子祭酒一職,每日都得去學宮打卡上班,備課講學。

他恍惚間回到了前世,站在大學三尺講台上的時候。

只是現在,他從一個農學教授,變成了文學教授、哲學教授,有點術業不對口。

學生們心中有對朱襄此話的不認可,但他們都沒有反駁。

人的名樹的影。到了荀子那身份地位,可以直言辱罵孟子是禍國殃民的賤儒賊子。長平君朱襄公只是委婉地說有些許不認可之處,已經溫和太多。

“我認為的春秋無義戰,是從民眾出發。”

“在座者多是士人。但即便是士人,肯定也吃過戰亂的苦。你們都知曉,我是庶人,父母皆是無名無姓,從泥土裏刨食的農人。耕戰、耕戰,戰爭和我這種庶人關系最為密切。”

“打仗時征的糧,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救命糧;打仗時征的兵,是我們的親朋好友,是我們自己的命。”

“仗打贏了是國君的豐功偉業,打仗時家破人亡的代價卻是由我們一個個無名無姓的庶人承擔。”

“到了百年之後,功過評說成王敗寇,也只會說君王如何如何,我們不過是王座下的枯骨。就算有人提起,也不過會被君王後世的崇拜者說一聲‘理應的代價’。”

“從我的角度出發,從庶人的角度出發,我認為春秋無義戰。”

有學子尖銳地問道:“諸國中以秦國發動戰爭最為頻繁,既然朱襄子認為無義戰,為何要幫助秦國?因為你是秦太子之舅父,所以權勢比本心更重要嗎!”

朱襄看向那位對自己有怨憤之詞的學子。

那學子的言語中帶著楚音,他是楚人。

或許他的家鄉曾經還是已經變成了南秦的南楚。

“春秋無義戰,先輩們想了許多辦法來結束這些不義之戰。比如遊說國君不要再打仗。”朱襄問道,“你說,這些遊說有用嗎?還有,我要更正一點,自周王室東遷之後,發動戰爭最頻繁的不是秦國而是楚國。你可以翻一翻《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