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對東甌好意

李牧和王翦在讓朱襄被揍一事上達成了共識。

朱襄都已經在前往東甌王宮的路上,他們再煩惱也無可奈何,只能想著朱襄之後挨揍的模樣自我安慰。

王翦看向李牧的眼神中有著哀怨。他想,以後都無法再尊敬地稱呼李牧一聲“李將軍”了。

李牧一牽扯到朱襄,行事就特別離譜。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扛也要把朱襄扛走啊,你怎麽還隨著朱襄的性子來?

李牧坦然地與王翦對視。

王翦默默移開視線。明明做錯事的是李牧,怎麽尷尬的是自己?

見氣氛不對,朱襄趕緊起了話頭,引導李牧和王翦說起越國的過往。

春秋時,越國核心領土在江浙一帶。

晉楚爭霸,晉國扶持吳國,楚國扶持越國,讓吳國和越國逐漸強大。越王勾踐起,越國進入最繁盛的時期。當時史書上記載的春秋五霸其中一個版本,就將越王勾踐列入其中。

即便戰國初期,越國經歷了“越人三弑其君”事件,越國也仍舊強盛。那時連齊國都懼怕越國,在越王無疆伐齊時派遣使臣告訴越王無疆,楚國更弱,打楚國。

越王無疆真的信了,調轉兵鋒去打楚國,然後被楚威王擊潰,越王無疆被殺。齊國趁機出兵,擊潰徐州的越軍。

越國至此分崩離析,地盤從與齊國接壤,龜縮到浙江南部,甚至被趕到更遠的閩地,與當地土著融合。

一說到打仗,李牧和王翦話就多了。

李牧不能理解:“打仗豈是兒戲?既然出兵,只有進退兩種結果,怎會中途變更目標?”

打仗不僅僅是將領帶著士兵出征,除了後勤,情報收集也至關重要。戰場地形氣候,敵方將領兵力,是否可能有援兵……任何細微之處都可能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

雖也有迷路之後順手滅國這種事,但那是力量的絕對碾壓。越國難道認為自己碾壓楚國?楚威王時,楚國正值強盛吧?

王翦不能理解:“就算要攻打楚國,也該集中力量。為何越王會在徐州分兵?”

越王無疆打楚國的時候,分了一支兵力留在齊國,被齊國擊潰。楚軍如此強大,越國傾全國之力都難以戰勝,王翦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越王分兵的理由。

朱襄道:“打仗的事我不懂,我只是不能理解他已經有好幾個成年兒子,為何禦駕親征這麽危險的事,還不立太子,導致後繼無人,後人分崩離析。他真的很自信。”

朱襄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到秦始皇一把年紀(古人四十九歲不算小了)巡遊天下,也沒想過自己會死在路上,後繼無人。大概國君們過分自信是通病。

身在吳城的政兒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雪姬趕緊要給嬴小政添衣服。嬴小政嫌熱不肯穿,拔腿就跑,一大一小在院子繞圈子。

三人吐槽了一下越王的騷操作,感嘆了一下越王無疆的腦回路。

事實比小說更沒邏輯,小說家都不會寫這麽蠢的君王。

偌大一個越國,就因為一代君王騷操作瞬間無了,從諸夏有名的諸侯國之一退化到南蠻,真是可悲可嘆。

當年吳越都是被認可為九州(狹義中國)的一部分。《禹貢》中古九州的記載就有揚州。

“祖上闊過”,真是後代錐心刺骨的痛。

朱襄、李牧、王翦三人在馬車上說越王蠢,等到了王宮,朱襄就會改口只提越國曾經的輝煌,不提越國的痛處。

他是來交好東甌的,不是來結仇的。

東甌王謙恭地將朱襄迎到王宮,幾番請朱襄上座,朱襄幾番推辭。

之後東甌王雖不再勉強,但朱襄所坐的位置也與他很近,以表示他對朱襄平等以待。

王翦只知道朱襄灑脫的一面。現在見到朱襄在禮數上分毫不錯,真有一種大儒的錯覺,不由內心驚訝。

他瞟了一眼李牧的表情。李牧仍舊八風不動,看上去似乎很習慣朱襄的這一面。

王翦在心裏暗道,看來自己對朱襄還不夠了解。

朱襄好歹也是荀子手把手用戒尺教出來的高徒。荀子教出來的高徒雖說不一定是大儒,但在禮儀上絕對挑不出錯。

為了給東甌王留下一個好印象,朱襄鉚足了勁。

就是他勁頭鉚得太足,讓東甌王渾身不自在。東甌王身旁陪坐的重臣也感覺渾身就像是被虱子叮咬似的,難受極了。

只有少數重臣眼睛放光,那隱藏不住的狂熱神情,讓朱襄這麽大心臟的人都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有點可怕。

朱襄先用周全的中原禮數與東甌君臣拉開了距離感,然後對越國的曾經侃侃而談,誇獎越王曾經英明的行為,把拉開的距離重新拉近。

聽到大賢誇自己的先人,這位剛繼位不久的年輕東甌王心中不免有些飄飄然,端著的禮儀也撐不住了,說話變得隨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