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新監國的三把火(第2/4頁)

朱常汸本性佛系,也不願意多折騰,所以這些秘議一上來,他就先拋出了一個根本性問題:

如今天下大亂,初掌監國之權,到底應該一切照舊、安定人心,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雷厲風行弄點動作、以示跟先帝在時不一樣?

面對這一問,史可法還是想持重的,沈廷揚的態度沒史可法那麽堅定,主要是他也讀書不多,不太了解除了財政以外的其他政治。

史可法誠懇地勸說:“大王,之前討論控制諸藩事宜時臣便已說過,當今之世,便如秦末大亂、當仿漢高祖約法三章,輕省為政,既往不咎。

在諸王來南直隸之前,還是一切照舊安定人心為妥。縱有些急務要變革,也不差這幾個月,當徐徐圖之。控制住諸王後,地方將領再想巧立名目鬧事,也沒了擁立的對象,到時候自然阻力小得多。”

朱常汸覺得這番話著實老成謀國,已經有幾分采納,又轉向旁邊的沈廷揚:“沈卿以為如何?”

沈廷揚嘆了口氣:“史閣部所言確是老成謀國,但眼下某些事情,已經迫在眉睫。自先帝殉國,已有兩月,朝廷才重回正軌,而北方諸省多已淪陷。

先帝殉國時,不過北直隸淪於賊手,河南、山東還有一些州府被朝廷掌控。就是這兩個月裏,闖賊節節敗退,如今北直隸全境與山東大部、河南省位於黃河故道以北的幾個府,都已經為韃子所占。

聽說闖賊本人已經退到了開封,如今只有河南數府,和山西、陜西二省在闖賊之手,所占不過兩省零三個府。

如此局勢,朝廷今年只剩南方各省稅賦可征,要養的兵馬卻比往年更多,才能保證守住疆土。先帝所定三餉,注定有很多省會征不上來。

若不尋求新的財源、還得確保在攫取財源的過程中不致逼反更多百姓,只怕韃子打來,軍心民心就先會瓦解。”

沈廷揚的言論,始終講究實利,在他看來,就算為了大義名分,也沒那好幾個可以浪費了,適當的行險加速,是非常必要的。

朱常汸本就是個沒主見的,只好再看向女婿,以眼神示意,希望朱樹人幫他分析。

他也不想想,朱樹人和沈廷揚是父子,如果國政決策需要“少數服從多數”,那在場這三個人,史可法怎麽也占不到多數票——除非朱樹人也真心覺得他父親的想法有問題。

朱樹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內心確實覺得史可法的做法有點過穩了,而且只講究堂堂正正,沒有謀略配合。但他為了不顯得父子勾結,也要充分想明白理由,才好開口反駁。

朱樹人思忖良久,這才秉公說道:“大王,臣以為史閣部所言,雖屬正道,但卻有些微見不到之處。臣父所言,為朝廷財賦開源、以養兵擴軍、抵禦外侮,實屬刻不容緩。

故而臣以為,大王監國之初,便當順應天下人對於‘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預期,作出一些調整,這樣反而能比什麽都不做,更加容易穩定人心——”

朱樹人說到這兒,先停頓了一下,並不繼續向朱常汸解說,而是轉向史可法,“史閣部,您剛才也說了,秦末之世劉邦以輕省安定人心,但劉邦的輕省,具體可是表現為‘約法三章’,而非什麽都不幹、直接廢盡秦法。

殺人者死、傷人與盜者刑,這是劉邦首創的麽?並不是,秦法裏早就有,只是秦法更加苛繁。把秦法中的三章抽取出來,以劉邦之名重頒,這也是一種‘作為’,而非垂拱而治。

何況如今之人,能借鑒的古史教訓,遠多於前代。天下讀書人、武將,都習慣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古例。就算大王什麽都不做,他們也會惴惴不安,總覺得大王要做一點什麽。

這就好比你家如若是住在二層小樓中、夜深時樓上之人就寢前脫靴擲地,一旦第一只靴子落地,驚擾了你,你難道還能安睡?豈不是得等第二只靴子也落地?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把這三把火燒了,燒的過程中,詔令措辭多加修飾注意,甚至可以三條之中兩條變法、一條則用於重申確權,示人以‘早燒早安心,此後不再折騰,倉促間都找不夠三條可變之法,純屬湊數’,想必也能比什麽都不做,更加容易安定人心。”

史可法還是非常有公心的,所以對朱樹人的見解,也聽得非常認真,完全是對事不對人的態度,並沒有因為對方父子聯手反駁自己,就鬧出不愉快。

仔細琢磨了一下之後,史可法還真就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對於這些權謀偷利的細節掌握不夠多,只顧著走正道了,在非常之時失於遲緩。

他雖沒聽過“等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故事,但朱樹人一解釋,他也能馬上聽懂,想通後就坦蕩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