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招降李定國

張獻忠派出城外逆襲的部隊全軍覆沒,自然會帶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另一邊正在攻城的官軍部隊,士氣愈發高漲,而城內殘余的賊軍守兵則士氣低落到了谷底。

官軍在紅夷大炮的掩護下,繼續奮勇沖殺,人人氣勢如虹,還一邊沖殺一邊喊話:“白文選馮雙禮李定國已降!跟隨張獻忠者必死!降者免死!”

賊軍內部人心惶惶,連頂在第一線砍殺的士卒,都被這種震驚的消息搞得頭腦混亂。而暫時沒頂到第一線的人,好歹還能有腦子思考白都督、馮都督和二將軍是不是真的投降了官府,根本無心作戰。

終於在當天傍晚,官軍炸塌成都城墻的一角,數萬官軍蜂擁殺入時,守軍徹底崩潰了,城內縱然還有十萬之眾,也是望風而降。

張獻忠倉皇之間,只好讓狄三品、祁三升綁了李定國,帶著幾千嫡系騎兵和全部老營步兵,往城西突圍,趁著傍晚天色越來越昏暗,殺奔新津渡試圖奪船突圍。

他此前在湘西剩下的財寶,以及入川後搶到的全部東西,凡是輕便的金銀珠寶繚綾錦緞,也都裝了大車,用馬匹拉著狂奔突圍,只求到了碼頭就立刻丟船上,鼓滿風帆順流而下,帆槳並用狂奔。

而他之所以綁了李定國,沒有立刻處決,也是畢竟還有最後那麽一絲絲人性尚未泯滅,但也不多。

他終究還沒想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真的李定國馮雙禮背叛,還是朱樹人用的攻心計策擠兌所致?

如果這節骨眼上還把李定國一刀剁了,那無疑會顯得他很沒有容人之量,很容易被敵人的離間計攻心計所算。

那身邊僅剩的狄三品祁三升這些人,也未必會跟他一條道走到黑了,說不定會人人自危,覺得“八大王真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會不會多疑到狂性大發,誰都不信任,逮誰殺誰”。

這種猜疑鏈,還真不是空穴來風或者說與空氣鬥智鬥勇,歷史上張獻忠在四川的統治維系不下去後,最後階段的瘋狂屠殺,其實一個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人到了眾叛親離時,會疑心病爆表,看誰都像叛徒。

這種疑心病再配合上稍微殘忍兇狠一點的性格,那就容易濫殺無辜。

李定國哀嘆地看著這一切,卻是心如死灰,完全無話可說,被綁了如同一個行屍走肉。

他也沒法辯解,因為兩個月前,讓張獻忠開恩把白文選的家人放了,別再扣留殉城將領的家屬,這個建議本來就是他向張獻忠提的,這一點沒得洗。

唯一能辯解的,只是“他李定國也是被朱樹人派來的白文選心腹的說辭給騙了,他也不知道白文選其實沒死還投了”,但這種節骨眼上,李定國知道這一點辯解了也沒用。

無能誤判和不忠,都是罪過。

把不忠洗脫成當上受騙,有意義麽?這種時候已經沒意義了,要辯解也得脫離險境再辯。

張獻忠部最後的老營騎兵,加起來一萬多人,還有上萬的老營步卒,這兩萬多兵馬就成了張獻忠最後孤注一擲逃命的本錢。

還別說,雖然堂堂正正跟官軍死磕硬拼打大決戰,張獻忠沒這個本事,但他想逃,似乎還機會不小。

畢竟直到此刻,他還有兩倍於官軍人數以上的部隊,

他那十幾萬四川農民壯丁,雖然在一群群地投降,可十幾萬人,還是亂戰的場合,失去了指揮體系,官軍得抓半天,足以牽制朱樹人絕大部分的兵力。

十萬個成建制投降的士兵,是可以一時三刻就受降的。但十萬個失去了建制各自為戰的士兵,就跟十萬頭豬一哄而散一樣難抓了,這一點常識打過仗的人都知道。

受降時最怕的就是敵人已經沒有了指揮體系,誰說了都不算。

另一方面,朱樹人也算是深諳兵法的統帥,他當然會在攻城的同時,就分出部隊在成都城外保持包圍、牽制,隨時封堵張獻忠的路線。

可偏偏張獻忠這次要錢不要命,或者說他覺得自己就算選擇要命,活命的概率也未必比選要錢高多少,索性賭了一把大的,往新津渡突圍,依然想走岷江南撤。

這一點是朱樹人萬萬沒想到的,他總覺得張獻忠想活命概率更高,就該往綿竹、江油撤退,躲進劍門關,好歹能確保多活半年幾個月,軍糧吃完後才會死。

朱樹人在新津渡方向布置的封鎖兵力只有幾千人,被張獻忠不計傷亡狂沖猛撞,朱樹人部在那兒的騎兵不足,只能是列陣硬扛,瘋狂火力輸出。

而張獻忠部只管死命撞開一個口子,就往甬道和缺口裏瘋狂奔逃,鑿穿阻攔軍陣後頭也不回繼續狂奔。

這樣死拼猛打的情況下,官軍士卒畢竟也有怕死的,能側翼殺傷敵人何必非要正面硬堵徒增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