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決戰張獻忠-上(第2/3頁)

這些新附軍炮灰,明明都是湖廣本地抓的壯丁,老一點的是襄陽府、鄖陽府的,最新的一批來自常德府、嶽州府、長沙府,這兩部分基本上各占一半。

聽著對面的官軍齜牙咧嘴兇神惡煞的刺殺表情,還把他們當陜西人、河南人來辱罵,他們也不由動搖起來:

這些官軍莫非真覺得自己是在保衛湖廣?讓父老鄉親不被外來的人搶劫殺戮?那我們在幹什麽?難道沈狗官治下,日子真的好過麽?這些人是真心給沈狗官賣命?

這些念頭,確實有點過於復雜了,血腥殺戮的戰場上,普通士兵也沒時間把上述問題都過一遍。

而且這些士兵大多是窮人出身,沒法見識遠處的事情,也就沒見過武昌府黃州府等地的“仁政”,他們以原本在鄖陽之類窮地方的生活經驗來揣測,不敢置信也就在所難免了。

但不管怎麽說,但凡腦海中偶爾竄過一兩個這類的念頭、分神走神之下,也連累得張化龍的炮灰軍表現愈發拉胯,雖然有著六七倍的局部人數優勢,卻也一時無法沖垮沈家軍的防線。

沈家軍依托著鹿角拒馬、尖樁柵欄,死死維持著陣線,半炷香,一炷香,死傷雖越來越多,戰意始終不墮。

……

盧大頭苦苦支撐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他的壓力總算松了一些,因為沈家軍的第一批增援,已經趕到了戰場,並且立刻投入了戰鬥最激烈的位置。

援軍將領乃是江守德,太原府人士,也是張名振鄭成功此前從遼東救回來的,原先是山西總兵李輔明的部下,官居遊擊。

此次沈樹人分兵圍城,城池的每一側營地,都需要有一位參將或者遊擊級別的將領坐鎮,下面再下轄幾個營。

江守德這個遊擊負責的就是城北,下轄的兩個營裏,西段的就是盧大頭那個營。

剛才血戰開始之後,江守德第一時間注意到東側的營壓力要小很多,所以親自帶著親衛隊,還有從東側營抽調來的一個千總隊,到西段盧大頭這邊支援。

作為在遼東廝殺數年、刀頭舐血撿回條命的存在,江守德對於沈撫台義薄雲天、派運糧海船隊救他們絕處逢生,自然是心懷感激,急於報知遇之恩、救命之恩。

跟他一起來投的參將朱文禎,因為是騎兵將領出身,跟關寧鐵騎混得很熟,深諳騎射戰法,被沈樹人委以了騎兵部隊指揮官的重任,如今已經數次建功。

江守德看在眼裏,也是非常羨慕,他也想殺敵立功,可惜他的老弟兄都是步兵部隊為主,戰場上沒法執行快速反應任務,所以一直表現中庸。

而作為從遼東戰場退下來的部隊,沈樹人的“部隊火器化改造”一開始也還輪不到他們。如今沈樹人麾下嫡系直屬部隊五六萬人,新式火槍總數也不過六七千支,加上原有的鳥銃、魯密銃,也就不到萬人的火器軍規模。

所以軍中至少還有八成的兵源,需要使用冷兵器作戰。這些遼東兵都是長槍兵、刀盾兵扛線為主,實在沒太多機會出彩。

但今天,隨著張獻忠趁著官軍“彈藥不足”主動出擊,總算讓江守德逮住了一個血腥近戰肉搏的機會。

他當然不能放過,一趕到戰場,就士氣如虹地帶隊直接往張化龍的炮灰軍側翼猛殺過去,糾纏在一起。

“弟兄們,讓這些狗賊看看咱九邊精銳殺韃子的本事!”

江守德的兵馬,都是北方人,山西為主,所以要說“保衛家鄉,保衛父老鄉親”的士氣加持,那是完全談不上的,他們也是客軍作戰。

但作為摸爬滾打歷練多年的九邊精銳,他們面對血腥廝殺的神經粗大程度,就絕對不是內地明軍可比的了。

別看張獻忠自崇禎十二年復反以來,在內地大殺四方,但那不過是仗著自崇禎十三年起、九邊精銳就被洪承疇調到遼東了,留在中原給楊嗣昌用的部隊,都沒那麽精銳。

要是把九邊精銳重新調回來,張獻忠早就被打得跟崇禎十一年時那樣、不得不向熊文燦乞降了!

這些部隊,在松山的時候,好歹還是跟黃台吉打得有來有回。當初曹變蛟的騎兵,一度差點沖進了黃台吉的旗陣。要是凝聚力再強一點,各部眾志成城一起出力,不被斷糧耗著磨沒了士氣,也是有一點機會翻盤的。

張化龍一開始看江守德派來的援軍人數也不多,就沒當回事。結果對方一投入戰鬥,他立刻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這些援軍怎麽敢的?看著也就一千多人,居然不是作為預備隊留在後排隨時補位,而是直接沖擊我方前軍側翼?

“快放箭!弓弩手全力拋射!不要怕誤傷自己人!快把這群瘋子射死!”張化龍嗓音因恐懼而尖銳,瘋狂叫囂著放箭,絲毫不顧前排已經犬牙交錯、廝殺在一起,放箭完全有可能誤傷更多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