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輿金輦璧,竊盜鼎司(第2/3頁)

比如,問問看,這些跟他們串通的江西豪紳裏面,有哪些原先是只走湖廣黃州府、黃梅縣的縣前河商路的?又有哪些,是走南直隸安慶府、宿松縣的雷水、馬路河的?

然後,把那些只走了黃州縣前河、罪行相對較輕的留下,把那些同時走黃州縣前河、安慶雷水、罪行更重的統計一下。”

鄭成功畢竟年少還不懂陰謀,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裏面有什麽區別。

雖然,掌握的通匪商路數量多的人,肯定比通匪商路數量少的人,罪行要更重,但應該也不至於積累出質變吧?

但他也只有答應,表示今天就去加急拷打之前抓到那些藺養成細作,拿到大哥要的更詳細口供。

而只有沈樹人自己,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他也是剛才才臨時隨機應變,想到的打壓政敵的毒計。

現在,他作為僉都禦史,距離正式加巡撫頭銜,只差一步之遙。

崇禎當初升他湖廣兵備僉事、僉都禦史時,主要任務,就是確保徹底全滅大別山區的流賊,防止他們為害。所以才有了鄭成功過來堵截封鎖流賊的物資。

如今已經封鎖了兩個多月,從江西經湖廣給藺養成物資的通匪奸商,暗中摸排出好幾家。

難道,江西通過南直隸那邊、再轉到藺養成地盤上的奸商,就一家都沒有嘛?

顯然不可能。

江西是沒法直接抵達大別山區的,要跟大別山區的流賊溝通,只要從九江湖口鎮出了鄱陽湖口,往西拐就是湖廣,往東拐就是南直隸。

雖然從鄱陽湖口逆流到縣前河河口、或者從鄱陽湖口順流到雷水河口,都只有短短幾十裏地。

但這幾十裏,從法理上來說就能大做文章。

只要有通匪奸商通過了這幾十裏的長江江面、而監管部門沒抓到、將來被查出來,那就是重大的失職!

這說明南直隸那邊收厘金、征關稅、緝私巡江的官員,上上下下都收了好處、有人該被問罪!

不然,為什麽江西走湖廣的都被鄭成功查了,江西走南直隸的卻一個案子都沒發?

這問題不能深想。

當問題沒暴露出來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一旦鄭成功這個刺頭把問題挑明了、放到光天化日之下曬著。

同行一對比,立刻就能襯托出南直隸那邊相關人員的無能、腐貪!

全靠同行襯托。

然後,沈樹人就能借著這次回南京,摟草打兔子,把南直隸與江西之間的江面巡查兵權、和厘金征收的監管權,握在自己手中!

這事兒還真不是做不到,因為明末的“巡撫”官職能“撫”那幾個府,本來就不是嚴格按照省界的。

當初五年前史可法上任“安廬巡撫”或者俗稱“皖撫”的時候,實際上巡撫了南直隸境內的“安廬池太”四個府,外加江西最北邊的九江府,因為朝廷認為這五個府都跟革左五營的流賊禍害區域有關聯。

如果現在賊情被評估得比較弱,當明年沈樹人接過這個曾經屬於史可法的巡撫位置時,還能不能把長江南岸的池州、太平府(蕪湖、馬鞍山,都在南京上遊附近了)都納入自己的巡撫範圍,就不好說了。

畢竟沈樹人跟史可法不同,他起家的地盤在湖廣,如今依然以襄陽-武昌一線為核心勢力範圍。

如果升巡撫時,原有核心勢力範圍繼承不變,再給他加上長江以北的大別山區其他府,那地盤就已經不小了,作為一個巡撫的轄區完全夠格。再想把九江、池州、太平府也加上,沒點理由是很難做到的。

哪怕已經是崇禎十五年,官場極度糜爛、肯花錢就能辦很多事,你也得師出有名。

現在,鄭成功把蓋子接了,摟草打兔子,證明江西九江府、南直隸池州府,至少都有人通賊,還有人瀆職。

而且,沈樹人把手上的證據控制好,把那些罪人分化成兩波:

一波是同時在江西和湖廣交界、江西和南直隸交界,都有不法商路的。

另一波是只在江西和湖廣交界有不法商路、沒能量撈到江西和南直隸交界去的。

沈樹人就只盯著第一波罪行更重的打、卻拉攏穩住後一波罪行相對較輕的,同時想個妙計暗示他們:只要他們幫著沈樹人一起,打第一波罪行更重的豪紳,那麽對他們自己的問題,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沈樹人這個許諾,正常情況下未必有人敢信,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擔心這只是沈樹人的緩兵之計、將來要被這個把柄吃一輩子。

但問題是,沈樹人還有後手——他有把握把藺養成徹底迫降。

等藺養成詔安投降之後,有些事情該揭過就得揭過。

藺養成都洗白了,曾經跟藺養成做過生意的人,也不好徹底揪住不放是不?否則,這不是刺激藺養成麽?難道就不怕藺養成第三次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