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段寶

陳佑宗沒有像以往一樣陪笑應承,而是頗為嚴肅的回答道:“下官對相爺自是敬仰的,只是還要請相爺明白,君臣父子乃天理綱常,殿下年少但也是儲君,我等臣子惟伏仰之!”

胡惟庸應道:“這是自然,陳兄看來是有些誤會了,不如今夜來舍下,你我二人擺酒暢飲共釋前嫌?”

已經造成的損失不可挽回,及時止損便是最緊要的了,無論如何現在就開始與東宮一系的官員對抗都是極不劃算的,尤其還是在聖駕北巡太子監國理政的時期。

如果不能盡快達成默契,莫說安頓好李存義塗節之事,恐怕就連淮西武勛那邊都會出亂子,中書省及六部也別想安生。

倒不是說他怕了陳佑宗等人,若是太子不拉偏架,他堂堂丞相,掌控著中書六部大權,也就是費一番功夫就可將他們趕出京去。

畢竟東宮一系的核心大多都在地方,他們是太子親手培養的班底,是朝廷未來的棟梁沒錯,可現在離他們登堂入室尚還差著時日呢。

陳佑宗沉吟片刻才答應道:“那麽下官就要叨擾相爺了。”

從今日殿下的態度來看,顯然是不願看到事態進一步演化的,教訓警告已經給了,互相妥協確實是當務之急了。

雖然方才在朝堂上臉面都已經撕破了,雙方現在屬於相看兩厭,將來有機會都不會吝嗇於落井下石的機會,但終究不是現今最緊要的,爭鬥也要挑時機,這才是理智成熟的政客。

……

朱標下朝後回了謹身殿,先提筆將這幾日事寫了清楚安排人快馬加鞭送到自己父皇手中,雖說沒有這封信老朱也定然有另外的渠道了解,但外人終究看不清這裏面的路數。

他們父子必須保持默契,否則政令兩出將會引發天大的麻煩,老朱在京時,朱標為副,從不會扭改自己父皇的任何決策,最多也就是私下規勸,勸的住便好,勸不住也由然。

一道政令說大了涉及九州萬方無數黎庶,說小了也就是一道政令而已,能不能徹底的貫徹下去還要看情況,可政令兩出導致皇權分裂對抗才會導致江山社稷不穩。

皇帝到底是皇帝,朱標尊重自己父皇的意志及權柄,如果一切都順著他的想法來,朱元璋也就不是掃蕩群雄誅滅元庭重開日月新天的朱元璋了,意志堅定不過是雄主最基本的素質而已。

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朱標身為儲君留守京城監國理政,無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如果被在外的老朱否決,那麽問題就大了。

這也是為何自古帝王都不會在年富力強時讓太子掌權的原因,天有二日、時有二主,倒不一定真的是父子仇隙,而是下面有太多想要謀求機會的人了,他們對自身當前狀況的不滿,會推動朝廷的分裂與鬥爭。

給自己父皇的信寫完又給自己母後寫了一封信,裏面說的多是兩個孩子的日常趣事以及王蕊暖玉的身子狀況,馬皇後如今最歡喜的就是聽聽寶貝孫兒的事情,希望將來兒孫承歡膝下。

兩封較長的家書寫完,劉瑾湊上來稟報道:“李良娣那邊送來了冰糖燕窩粥。”

朱標放下筆道:“端進來吧,難為她有心了,你去從內帤挑幾件精致些的珍寶首飾送過去。”

“諾,奴婢這就先替李良娣謝過爺了。”

劉瑾喜笑顏開的應承著,朱標不由打趣道:“這麽上心,要不爺賞你個恩典去那邊伺候吧。”

劉瑾趕忙陪笑道:“奴婢是瞧著爺高興,折騰了一上午,爺趕緊進用些開開胃,奴婢這就吩咐後面做些爺愛吃的。”

劉瑾躬身而退,從謹身殿的側殿偏門走出,就見一個拎著食盒眼巴巴侯著的小宮女,劉瑾上前接過食盒交到身後的趙淮安手中。

“你先回去稟告良娣,咱現在去內帤挑幾件珍寶然後也會過去。”

那宮女眉開眼笑慌亂的行禮道:“奴婢謝過劉公公,謝過劉公公,良娣知道了一定高興,那奴婢這就回去了。”

謹身殿是什麽地方,平日誰敢輕易送東西過來,偏偏也就是李嫣,明知道自己親叔父剛犯事被壓入了天牢,還敢這麽明目張膽,絲毫不顧及若是朱標沒給她這個體面,她會有多麽丟臉。

不過所有人也都沒有什麽意外,這就是李良娣能做出的事情,肆意張揚,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對她的偏愛。

經過試毒後一份稍有些涼的粥便奉到了朱標身前,這也是平日他為何不喜歡東宮女人們給他送食物的原因,實在是吃不上熱乎的,還不如不吃。

尚膳局那邊實行的是人盯人盯人盯人盯人,一道菜各種步驟都有人互相監督,也就是你不收買所有人,是不可能有機會做什麽手腳的。

而且還有司房,專職記錄每頓飯的品類明目和制作人,詳細到連某道菜是誰洗菜、誰配菜、誰炒菜都一清二楚,出了問題相關的一個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