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迥殊華風

西南諸省,水復山重,草木蒙昧,雲霧晦冥,人生其間,叢叢虱虱,言語飲食,迥殊華風……

在俗異地險、民風強悍的多民族的西南地區,如不利用那些世襲守土的土酋大姓,而單靠軍事征服,就只會得逞於一時,而難於進行長期有效的統治,這是早在元初忽必烈就認識到的事情。

貴州之事也就這樣了,暫且分化然後派遣大軍入駐,掃蕩不臣威懾各族,然後陳兵雲南以大勢誘大理段氏投降,裏應外合剿滅梁王勢力。

到了這個地步,大明無論如何都要在南方掀起一場足夠恢弘的戰爭了,不僅場面要大,而且贏的還要漂亮。

其實朱標原本還是想要脅之以勢收復雲南的,只要手段合理徐徐圖之,無論是梁王或是段氏都會做出最聰明的抉擇,畢竟他們離草原太遠,一塊飛地如何抵禦大明。

所以朱標本是不希望掀起大戰的,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將士傷亡不提,光是雲貴之地後續的治理已經很麻煩了,如果大軍征伐埋下仇恨的種子就更麻煩了。

但老朱不喜歡梁王,而且大明也確實需要在南方樹立威信,不僅是要震懾雲貴更是要震懾南洋諸國,口頭上喊的在狠也不如一場摧枯拉朽的勝利來的實在。

大明為何是眾藩朝拜的天朝上國,不就是因為擁有隨時滅亡他國的實力麽,大明初立不好隨意拿南洋諸國開刀,那麽前朝梁王就是最好的靶子了。

擊敗梁王後不僅是要收復屬地,還要將安南在這十幾二十年中侵占的土地都順勢收回來,安南歸還也就罷了,不還就是下一個靶子。

北方的勝利不僅僅是抵禦住了蒙古,更是讓大明可以騰出手做許多事,而不是時刻被束縛在北方,隨時小心草原鐵騎南下。

布防完大明自身的沿海領域後,靖海侯吳楨也要率領水師南下掃蕩倭寇了,到了南海後的補給都由安南國、真臘國、暹羅國、占城國、蘇門答剌國、爪窪國、湓亨國、渤泥國等國負責。

看起來是大明吃虧了,畢竟只是收獲些供給就要幫他們守衛沿海抵禦倭寇,但目光得放長遠,一時的得失不算什麽,大明本來也是要主動出擊去磨練海軍的,幫南洋諸國不過是順手而為。

練兵之余也是打通海貿商路,南海東海安定了,以大明的工商業基礎收割南洋諸國的糧食金銀珍寶太簡單了,刺激商業發展使得民間得利,朝廷也可以順勢收取貿易費。

往來密切了文化入侵民族同化經濟掠奪什麽的也就都潛移默化的完成了,遠比開啟戰爭征服要強上許多,戰爭只是手段絕不是唯一的方法。

……

三日後的早朝之上胡惟庸躬身說道:“微臣以為遠方蠻夷,頑獷難制,必任土人,可以集事,今或闕員,宜從本俗,權職以行!”

左都禦史張承卻是反駁道:“任用土人遺患無窮,縱然他們暫且屈服我大明天威之下,但日後反復何以制約,宋元之際不可不防,請聖上三思。”

戶部尚書站出身拱手道:“微臣以為張禦史此言差矣,任用土司羈縻貴州之地本就是無可奈何之計,我大明雖兵強馬壯但國庫尚虛,想要強行打下貴州得損失多少,最後能得到的還剩什麽?”

吏部尚書也是開口道:“臣附議胡相之言,就如那田儒銘,也是元朝冊封的思州土司,但早在洪武元年就歸順我朝並奉命調助剿周文貴於鄱陽湖,旋招服中林、驗洞、五寨、郎溪、平頭、都平、萬山等外蠻夷,聖上敕賜三品服色榜文一道,誥封忠順大夫,任沱江宣撫使,至如今不也很好?”

“此焉能同理而論,巴蜀以定貴州已是我大明囊中之物,縱然土人造反又如何,不過是再耗幾年的事情罷了,一時之難卻永除後患,何樂而不為?”

“陳侍郎所言極是,爾等真豎子不足與謀,西南邊疆政令下行艱難,無法像管理中原和荊楚江浙之地那般政令通達,除非大修馳道廣量遷民,否則割據不過早晚之事,如不趁開國之初解決,只會徒留後患於子孫。”

“哼,坐而論道誇誇其談,你們說的容易,可知西南地勢如何,如果貴州如此容易平定,那當年橫掃天下威壓四海的前元立國之初為何沒解決,難不成是那元世祖忽必烈短視?”

文臣吵做一團,這也是近日早朝的常態了,畢竟是開國之初文臣武將盡皆霸蠻,至於武將們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沒開口只是因為昨日老朱給他們下了禁口令,省得他們一言不合就要在這奉天殿對文官們大打出手。

不過雖然不能開口,但他們各個都用眼神威脅者主張懷柔手段的官員們,這涉及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武將何以彰顯,就得是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