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山陬海涯

回避制度源於漢代,唐、宋兩朝回避制度趨於健全,主要包括籍貫回避、親屬回避、師生回避、科場回避等。

由於大明開國之初情況特殊,連地方官員都不夠,哪裏還有什麽必要用這麽多回避,只是強調了籍貫回避。

這現在問題就出來了,張承現在有拿同府衙門內父子叔侄為上下屬管,有結黨營私包庇縱容之嫌,要把這個怪罪在吏部頭上。

但這畢竟涉及到不少官員了,於是請誅張承限制言官肆意發言的提議瞬間起來了,被迫閉嘴許久的勛貴們也跟著起哄,對他們來說禦史台沒個好東西,死那個都值得慶賀一下。

朱標給了陳佑宗一個眼色,本來還老神在在的通政使立刻站出列道:“臣以為此等事皆為國朝初立律法未完善所致,與其相互爭吵攻殲不如盡快拿出可行的律法規章解決問題。”

還不等老朱說話張承立刻拱手道:“微臣以為各衙門官吏有系父子、兄弟、叔侄者都要從卑回避,若官員的父、兄、伯、叔在京擔任高官者,那就應外派為官更不可入禦史台為官!”

這下殿內的某些高官也坐不住了,別看禦史位卑官小,但上達帝王公卿下達庶民百姓,無一例外都在其彈劾上諫的職權範圍內。

還負責糾內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劫,或封章奏勃,在內監查兩京官員,巡視京營,監臨鄉、會試及武舉,巡視光祿,巡視倉場,巡屯在視內庫皇城五城輪值登聞鼓……

在外巡按清軍,提督學校,巡鹽,茶馬,巡酒,巡關,攢運、印馬、屯田等諸事宜……

如此重要的官署,三品以上的大佬們就沒有不安插幾個自家人進去的,不說攻擊政敵,受攻擊的時候也好有個忙幫開脫說話的。

朱標這時候也聽出味兒了,這不是下面的人在爭權奪利,分明是自己老子出手了,怪不得左都禦史張承敢這樣得罪所有人。

龍椅上的朱元璋思慮片刻朝著胡惟庸問道:“咱看張承說的不錯,愛卿以為呢?”

胡惟庸沉聲回答道:“臣附議張禦史所言,官……”

還不等胡惟庸說出後面的話,朱元璋就拍板道:“那索性往後南人官北、北人官南,各衙門官吏有系父子、兄弟、叔侄者都要從卑回避,至於禦史台也依張愛卿所言,吏部加緊調遷,三日後奏報上來。”

“聖上,這有不妥之處啊,南方士多北方士少,怎麽能簡單以南人官北、北人官南解決,臣請聖上三思。”

“北人南下南人北上,這風俗異域豈能妥善處理地方之事,此成非合理之法,請聖上收回成命。”

朱元璋看了眼兒子然後便自顧自的起身宣布退朝,一旁立刻傳來一聲響亮清脆的響聲,一眾官員縱然萬般無奈也只能下拜恭送聖上下朝。

朱標朝著自己父皇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躬身施禮後就陷入了一眾官員的圍攻之中,幸好好友陳佑宗閻東來解圍,否則一身朝服都快濕透了。

“太子殿下,聖上之命實屬倉促,其中弊端百出,朝廷要政豈能如此草率!”

“禦史之事罷了,可這北人官南南人官北,難道地方小吏也要互調……”

“張承禍心昭著挑唆聖上實在當誅!”

“請太子殿下去規勸聖上吧。”

聽著四面八方亂糟糟的話,朱標一甩袖袍皺眉呵斥道:“肅靜,都是朝廷要員如此喧嘩吵鬧成何體統!”

朱標平日素來平和,但皺起眉頭來還是很有威懾力的,一眾官員互相用眼神責怪同僚們吵鬧,然後一齊後退一步躬身告罪道:“臣等禦前失儀,請殿下恕罪。”

朱標面色平和下來道:“眾位卿家的話本宮也聽明白了,一會回去自會同聖上商量,但聖上乃是真龍天子口含天憲豈能朝令夕改,雖然北人官南南人官北有些絕對了,但其中也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這就需要卿等為君分憂查缺補漏了。”

言罷也不再看他們徑直朝著謹身殿走去,一眾官員滿肚子的無奈,這爺倆一個德行,就不能好好商量完再走嗎?

朱標從奉天殿側門走出來也是有些迷茫,不太清楚自己父皇這是怎麽想的,只能先穩住朝臣再去同老朱同志商量一下了。

剛過華蓋殿就遇上了正在背負著手仰頭望天的老朱,朱標揮揮手讓身後的劉瑾等人退下,走上前行禮後說道:“北方官少南方官多,如此強行調遷絕非善事,父皇是如何打算的呢?”

“咱看了這兩年吏部的調遷任免,地方官先是求任京官,求不到就退而求其次,謀求赴任江浙之地之官,尤其是南方出身的士子借著家族之便利都到了好地方。”

朱標站在自己父皇身側捏弄腰間的玉佩皺眉道:“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江浙天子腳下富庶有余,無論求名求功自是方便,這無可厚非,別說南方士子了北方士子也想到江浙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