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長安令嘴角扯了扯, 瞄了眼身邊呆愣的薛禮,將嘴邊的殿下換成小郎君, 提醒說:“香火味除道觀寺廟外, 還可以是香火作坊,以及香火販商。”

咦?對哦,香火味不一定是供奉燒香產生, 也可以是制作時或販賣中沾染。但是……

李承乾擺手:“你這種說法最多解釋了他們身上的香火氣,卻沒辦法解釋他們為什麽一定要去歲出生的武姓女娃。”

長安令啞然, 確實, 這點除了小郎君的“邪/教/說”,其他說法根本講不通。莫非當真是“邪/教”?長安竟有此等邪/教?那他這個長安令還要不要做了!

李承乾眯起眼:“你說拐子供述,他們偷了孩子會合後便打算去跟對方交易?”

“是。”

“那交易地點呢?定的何時何地,你們去查了沒有?”

“查過了, 未有發現。今日動靜不小, 他們或許聽到消息, 及時撤離了。但此次事件不同尋常, 五日便出現四起案件, 府衙已經第一時間上報,請各處城門守將配合嚴查。他們應當沒有出城。

“可即便還在城內。長安共一百余坊,從丟失孩子的四戶住址以及他們與奶娘和拐子交易的地點來看,東西南北皆有, 根本無法自這些地點排查出區域範圍。人海茫茫,想找起來, 何其容易。”

長安令一聲長嘆,滿面愁容。

薛禮猶豫躊躇數次, 才開口說:“我……其實我與那二人照了面, 看到了他們的面容, 可是我……我可能沒有太看清,而且我不知道能不能準確描述出來。”

他並不確定,因而說得有些忐忑。

長安令仍舊很高興:“我回頭請畫師來,有勞小兄弟與畫師說明。”

薛禮無有不應。

可眾人的憂心卻並沒有減少。因為誰都知道,別說薛禮沒太看清對方的容貌,便是看清了,畫師也不一定能畫得出來。畫出來了,興許對方也做過喬裝,並不完全準備。再有,天子腳下,尤其剛經歷過皇權更叠,正式敏感時刻,不便大肆搜捕,也不能大肆搜捕。

因為一來動作過大可能打草驚蛇,二來對方有孩子在手,恐行動過激致使對方覺得走投無路,下狠手傷害孩子。

這也是歷來拐賣案最難辦的地方。總結來便是四個字:投鼠忌器。

拐子可以毫不在乎孩子生死,但官府不能不在乎,孩子的家人更無法不在乎。尤其此案還不是尋常拐子,若真如李承乾所說為邪/教,那麽他們心思或許更深沉,手段更毒辣。辦案之時也必須更加謹慎。

李承乾撇了撇嘴:“你們呀,就是想太多。既然是邪/教,那我們就用邪/教的辦法來就好了呀。”

眾人:???

“邪/教為什麽要偷去歲出生的武姓之女?肯定是覺得去歲出生的武姓之女身上有不尋常之處。但他們沒有專注偷某一家,而是都偷。說明什麽。

“說明他們只知道這個不尋常的存在是去歲出生,且落於武姓之家這兩點,並不知道具體是哪家。那我們就制造一家,幫他們把信息確定下來,再來個引蛇出洞!”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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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僻靜院舍。

竇三娘看著床上並排熟睡的幾個孩子,神色幽暗。

婢女阿玉言道:“公主覺得她們之中誰人是?”

竇三娘搖頭:“或許都不是,誰知道呢。”

阿玉一愣,猶豫起來:“那我們還要繼續嗎?我們逗留長安已有些時日了。閔先生若是知道,定會生氣。他說過,如今長安的局勢對我們不利,我們不宜入城。

“先前糕點鋪暴露,李淵便清理了一批人。後來李世民借著平叛之機,搜檢長安,鏟除異己

,掃清隱患,我們在長安已經無人可用了。

“目前跟著我們的都非長安住戶,乃是新面孔,即便有遊商戶籍路引遮掩,也只躲得過一時,不能長久。公主,不如我們還是走吧。閔先生還等著呢。”

閔先生……

竇三娘心中一緊:“此事我自有分寸,閔先生那邊我會同他說明。”

閔先生,閔崇文。

竇三娘將這個名字在心間轉了好幾圈,疑竇如漣漪蔓延。

從前她也是對閔崇文信任有加的,但吳峰之事,閔崇文說是李建成所為,且從長安探聽來的消息看,似乎確實如此,可她總隱約覺得哪裏不對。

閔崇文並不是很喜歡吳峰,還勸過她莫為了吳峰因小失大,吳峰此人難以掌控,用他許會被反咬一口,不如殺之。她沒有應,彼時閔崇文看似無奈只能順從他,可當真如此嗎?

他會不會先斬後奏?

竇三娘看向阿玉,眸光微凝。終歸是自己給予閔崇文的信任與權力過大,以至於自己的婢女都能說出這種話。怎麽,莫非她一個公主,行事還需考慮謀臣是否同意,會不會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