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連根拔起

徐耀基小心翼翼的道:“兄長,不至於吧?”

徐胤爵也道:“是啊,弑君謀逆的是他們東林黨,何況現在還沒有定論,而我們徐家只是參與擁立永王,應該不至於落個滅頂之災吧?”

“你好糊塗。”徐弘基跺腳道,“弑君謀逆與擁立永王二者還能分得開嗎,事到如今你們該不會還相信東林黨真是無辜的吧?”

徐耀基、徐胤爵還有徐仁爵都是默然不語。

除了那些沒見識的愚夫愚婦,現在誰還會相信東林黨無辜?

徐弘基嘆道:“現在我們徐家真是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只希望聖上念著我們徐家祖上替大明朝立下過大功,能從輕發落。”

正說話之間,管家匆匆進來:“老爺不好了。”

“咋了?”徐弘基黑著臉道,“出什麽事了?”

管家道:“來了一隊勤王士子和好多操江兵,把咱魏國公府的正門、側門還有後門全都給把守住了。”

徐弘基問道:“不讓出入了嗎?”

“出入還是讓出入的。”管家說道,“不過出門之前得先跟勤王士子報什麽備,說明去往何處,做什麽事,再還有就是何時返回?”

徐弘基聞言便哀嘆道:“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這是在家待審哪,聖上這是拿咱們徐家當東林黨一般對待了。”

……

此時此刻,在竹炭坊。

李景濂向著高弘圖長長一揖,恭聲道:“拜見恩師。”

高弘圖往碩台上倒了些許水準備磨墨,一邊問道:“亦周,你是怎麽過來的?他們居然肯放你到老夫這裏來相訪?”

這種時候,李景濂居然還能過府來訪,這讓高弘圖很不解。

聖上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這種時候都沒有把他們下獄,而只是打發回家待審,而且不限制他們行動,任由他們外出?

聖上難道就不擔心他們串供嗎?

還是說,聖上知道他們不必串供?

串供是真的不必串供,因為統共也就四個人知情。

除他高弘圖與李景濂、劉正宗和袁彭年三個學生,甚至就連姜曰廣、呂大器、錢謙益等東林黨元老都是毫不知情。

“恩師,我來替你磨墨。”

李景濂從高弘圖的手中接過墨條。

高弘圖也沒有推辭,而是騰出手將一幅宣紙鋪開。

李景濂一邊磨墨一邊說:“恩師,學生要不要托人打聽一下介眉被帶去何處?聖上既然當殿說了不會私設刑堂,也不會嚴刑逼供,那便是捆住了自己的手腳,如此機會,我們若是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

介眉就是袁彭年的表字。

李景濂的意思是說,只要錦衣衛對袁彭年動了刑,他們東林黨就可以利用這件事情做文章,把士林和民間輿論往屈打成招上面引導。

頓了頓,李景濂又說道:“或者,幹脆先下手為強,直接制造輿論?”

“不妥,此時敵暗我明,不可輕舉妄動。”高弘圖從筆架取下毛筆,放入碩台醮足了墨汁,然後在宣紙上揮毫潑墨。

不片刻,四個蒼勁大字已經寫就。

李景濂湊過來看時,只見寫的是殺人誅心。

“殺人誅心?”李景濂神情一凜,沉聲道,“恩師,你的意思是說,聖上故意不將我們下獄,甚至不限制我們行動,為的是殺人誅心?”

“如果老夫沒料錯的話,應該便是如此了。”高弘圖喟然道,“聖上心思之深沉、謀略之縝密、手段之狠辣真是讓人嘆為觀止,老夫也是回府之後再三思慮,才終於猜到其隱藏於寬仁平和之下的冷酷用心。”

頓了頓,高弘圖又道:“聖上是想要把我們東林黨連根拔起哪!”

“連根拔起?”李景濂傲然說道,“恩師,真不是學生小覷他,別說是他崇禎,便是成祖文皇帝甚至太祖高皇帝再世,也絕無可能將我們東林黨連根拔起。”

說此一頓,李景濂又說道:“要想把我們東林黨連根拔起,他崇禎除非能將江南數千萬百姓全部殺絕!如若不然,他殺的東林黨越多,我們東林黨的名聲就只會越響,我們東林黨的根基就只會越深,因為我們東林黨的根基就深植在江南百姓中間!”

“且不可輕敵大意。”東林黨已然圖窮匕現,高弘圖也不再避諱將崇禎視為敵人,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你去轉告可宗,這段時間你二人就深居簡出,別再輕易外出,以免授人以柄、壞了大事。”

……

錢謙益自回府之後,整個人顯得異常的焦慮。

如夫人柳如是感受到了錢謙益的焦慮,問道:“老爺,你這是怎麽了?整個人魂不守舍的,茶都喝到鼻孔裏啦。”

錢謙益趕緊將遞到鼻孔前的茶盞放下。

柳如是又道:“老爺,妾身聽說聖上回南京了,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