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珠珠又惡心又暴怒，她人坐在這裏，腦子裏卻是各種血腥暴力馬賽克，想罵罵咧咧，想打人，想把燕煜掛在城墻風幹成標本喂狗。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脾氣很糟，她的耐心更糟。

珠珠嘖一聲，很煩地站起來，幾步走到修燁身前。

她走到他不遠的位置，步子卻漸漸慢下來，甚至逐漸有點慢條斯理的意味。

少女輕華的裙擺像鮮嫩的花綻開，淺淡的甜香像花裏蛇逐漸張開鱗片一點細細的粉，隱約細密的籠落。

單膝跪著的青年將軍瞳孔緩緩收縮。

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壓力，從越來越逼近的纖細的少女溢出來，逐漸籠罩在他身上。

“將軍，我實話與你說，我現在脾氣很差，我在努力忍著人模人樣和你說話。”

她走到他面前，屈膝緩慢蹲下來，淺色的裙裳，脖子掛著細細的紅線，懸著那塊圓瑩的紅玉，在光影中輕輕地搖曳。

修燁後背不自覺滲出細密的汗水。

“將軍，您知道，我最近才與天尊關系變好。”少女的聲音纖細，故意放軟放緩，仿佛真在說掏心窩的話：“我的處境艱難，我不想讓天尊誤會我，更不想傳出去，再被別人說三道四議論…我就想，安安穩穩的，渡過情劫，不要再生事端了。”

“我得渡過情劫，我得守著北荒，我也不想給天尊添麻煩，讓天尊為我在太上戒律與小情小愛中煩心。”

那香氣和紅玉的鮮色在面前搖晃，熏得青年將軍眼前斑駁陸離的光影，喉嚨幹澀。

年幼的妖王的力量在房間裏蔓延橫流。

少女擡起一只手，那只纖細白皙的小手輕輕搭在他右肩膀，細軟的手掌，炙熱的溫度，被逐漸加強的力度挾裹著，幾乎透過薄甲烙在他皮膚。

手掌下隔著薄甲，仿佛能感覺到握著的青年健實緊致的肩膀震顫一下。

珠珠凝視著他的雙眼，她的鳳眸清亮熠熠，那麽澄澈清明，又像活水流淌的兇欲。

修燁看著她，從沒這麽清晰地覺得，她是個多可怕的小怪物。

他頭暈目眩，喉腔堵塞，幾乎被這年少而兇恐靡艷的小怪物奪去神志。

空氣都幾乎凝固。

好半響，他聽見自己刀劃紙般的幹澀嘶啞的聲音：“…夫人是為自己與尊上，還是…心中尤有余情未了。”

少女凝望著他，像能看清他心底不斷墮落撕大的暗渦；又像太倨傲的小妖王，眼高於頂，不以為然，根本輕慢於低頭瞥一眼那些凡人不堪的欲望。

“當然是為了我自己。”她這麽理直氣壯地說，冷冷哼笑：“要男人多得是，我從來不吃回頭草。”

“……”

青年將軍沉默了許久，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緩緩站起來。

憤怒與不可言說的震顫都從他眼底消失，他神容重新恢復肅靜，深深望了她眼，微一拱手，未發一言扶劍轉身離開。

珠珠望著他沉默挺拔的背影，符玉輕輕咳嗽著，輕聲說：“他竟真的答應了。”

“他這一走，就成了你的同謀。”

修燁仙君地位尊崇特殊，他是同王侯之尊的南域上將軍，掌握很大的自主權，但他和珠珠之前沒任何恩義交情，甚至反而有仇怨。

從珠珠第一次開口脅迫他隱瞞時，他斷然拒絕的態度就足以說明這個人有多自律禁謹，但他最後還是答應了，甚至連什麽利益和要求都沒提，就緘默答應了。

他這一走，說得嚴重點，就是欺瞞天尊，再也算不上那麽清白……可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或者說，是屈服了。

屈服於這年少的、兇艷、有著玩弄人心欲望力量的可怕小怪物。

“挺好的，是個識相的人。”符玉看見美貌少女滿意地點點頭，露出一種理所當然的輕快表情：“以後我會把這份人情還給他，哦，以後我也不罵他狗腿子了。”

多涼薄冷酷的小怪物。

符玉不知為什麽，突然很想笑。

蘇家代代癡情人，情劫是勒在鳳凰血脈脖頸上的最殘酷的禁錮，可什麽樣的奇跡，天道橫生一線最細微的契機，竟讓這一代的北荒，生出一頭這樣的小鳳凰。

有誰能知道呢，她是多不可思議的奇跡。

符玉想著，腦中交錯著許多蒙茫混亂的東西，太久遠古老的記憶，根本難以整理清晰。

這時候，它的身體突然擡高了。

這美貌兇蠻的小鳳凰扭過頭來，把它捧起來，仔細打量著它，問：“剛才你把燕煜震走，你有沒有受傷？”

符玉收回紛亂的思緒，溫柔地回答她：“沒事，是我身體裏以前留存的力量，不過這次也用了許多，你把我懸在心口，修煉的時候把我養在臍內道台，慢慢溫養我就好了。”

珠珠才松了口氣，摸了摸它：“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居然能把燕煜震走，挺厲害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