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兇欲。

完全沒想到燕煜會突然發神經。

珠珠氣到頭發炸開,恨不能把燕煜剁成一百八十塊。

但片刻後殺意稍緩,理智略微回籠,珠珠立刻意識到,這件事絕不能叫衡道子知道。

她現在和衡道子關系剛剛好轉,那老東西最近被她弄得越來越上頭,眼看情劫進度過半,勝利已經近在眼前,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再知道她以前和燕煜有一腿的事,他必定勃然大怒。

那老東西滔天大怒,要麽會懷疑她和燕煜余情未了,在那裏大吃飛醋唧唧歪歪耽誤她的情劫進度;甚至他怒火更烈一點,沖昏了頭,不惜違背歷代太上至尊穩坐高台不直接插手王侯叠代的戒律,親自對燕煜出手,殺了燕煜,強行為魔界另擇一位新君

——雖然這基本是不可能的,珠珠不覺得自己能有那麽大的魅力,但萬一呢,萬一的萬一,衡道子要是自覺顏面受損,真不顧戒律對燕煜出手,燕煜死了,魔界元氣大傷,再換上一位新君,怎麽可能敢還這麽野心勃勃跟中廷對著幹。

那時候,魔界老實了,九重中廷沒了焦頭爛額的眼中釘肉中刺,無事一身輕,騰出手來,豈不全要流著哈喇子對她們北荒來了

——這想都不要想!!!

誰也別想碰她家!誰能不能動北荒!

珠珠眼中劃過冰冷熠熠的兇光。

電光火石間,珠珠很快作出決定,燕煜還不能死,必須要先將此事遮掩,現在最重要的是封住太天宮的人的口,尤其是修燁!那老東西麾下的第一鷹犬!

門被侍女拉開,阿蚌重新走進來,身後就是那位有過幾面之緣的上將軍。

他身上披著一層薄甲,並未像往日幾次見時整肅穿戴頭盔與甲靴,但深夜之中,這樣的裝扮已經足夠體面,珠珠記得剛才他沖進來想救她時,只倉促披一件淺灰色半舊的修身寢衣,想必是在外面等候時特意重新穿戴整齊。

修燁仙君走進來,始終略低著眼臉並不直視她,顯出一種疏離冷淡的態度,他勁利地單膝跪下,沉聲:“刺客闖入,惹夫人受驚,是臣失職,請夫人責罰。”

珠珠打量著他,心裏略有了數,擺擺手對阿蚌她們說:“你們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單獨與將軍說。”

阿蚌已經看出她的心意,強壓下心中的憂慮應一聲,帶著大家退出去,迅速吩咐去封今夜周圍宮人的口風。

修燁仙君低著頭一直面無表情,聽見少女別有意味的語氣,眉峰微微一凝。

眾人退出去,殿內只剩珠珠和跪在榻前的修燁。

珠珠吐出一口氣,銳利目光低落在修燁身上:“將軍,我就直說了吧,今夜的事,我希望到此為止。”

修燁終於擡頭看她,他的眼神詫異,隨即染上強烈的憤怒。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是南域尊後,刺客深夜強闖我房間,應該立刻抓到他把他千刀萬剮;但這件事實在難看,既然他到底也沒把我怎麽樣,我也已經反傷到他,他以後不敢再來了,我現在處境麻煩,不想再添事端。”珠珠理由給的冠冕堂皇:“你負責守衛我,你沒有攔住人,讓他闖進我房間,這也是你的重大失職。”

其實珠珠沒怎麽怪罪修燁,燕煜那傻叉人品不說,卻已經是真正的當世霸主,他城府深沉,又有強橫實力,想夜闖她房間,真是如入無人之地;千乘軍只是例行守衛,可沒想到真有人敢夜闖尊後寢殿,沒有攔住,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珠珠不怪修燁,但是沒辦法,她需要修燁幫她隱瞞,那就只能委屈這位正直的上將軍了。

“如果鬧出來,你肯定不會好過,還不知道要受多大的責罰。”珠珠說:“所以,不如我們商量好,都默契把今夜遮掩過去,只要不讓天尊知道,你好我好大家都——”

“臣失職,自甘受罰。”沉斷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珠珠一頓。

她扭頭皺眉看向他。

單衣薄甲跪在地上的青年將軍已經擡起頭,一雙烏黑深濃的劍眸直直望著她,燃燒起冷然的怒意與決斷。

“臣奉命護佑夫人,卻讓刺客闖入,使夫人受驚,是臣無能失職之罪,理當領罰,不敢推脫。”修燁聲音泛冷:“待稟報尊上,為夫人討回公道,臣願自領打神鞭。”

打神鞭。

打神鞭為荒古流傳下來的神器,供奉在天門前,絕不輕易啟用,是犯滔天大罪的妖魔仙人押解在天門前被六合神州眾仙觀禮受刑,一鞭之下就能叫尋常仙人灰飛煙滅。

珠珠手指叩在身邊小桌上,有點煩地叩了叩。

珠珠的心情仍然很糟糕,她生來是妖祖鳳凰血脈,未來北荒大君,囂張跋扈幾百年,少有不順心事,目前最大的一樁就是少年時代眼瞎看上了燕煜。

分手五百年了,各自該娶娶該嫁嫁,她還沒來得及找他算賬,那王八蛋居然先發神經跑過來給她搞這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