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4頁)

童廉擡眸看他,臉上已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氣定神閑,雙頰肌肉微微抽動,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他的額上便起了一層薄汗。

賀礪又是一副恍然的模樣,道:“是了,太子的膳食茶水,東宮典膳局都有專人試毒,要把毒直接下在太子的茶杯中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下在自己的茶杯中,再調換給太子殿下。旁人一旦聽說此事,第一反應定如我方才一般,懷疑此事的合理性。童相公博學強識才思敏捷,自然懂得如何利用常人的推理邏輯,反其道而行。唯一的疏漏便是,不曾想過太子殿下有胃疾,喝了兩口茶,胃部受毒i藥刺激疼痛起來,便沒有將那一盞茶都喝了,如今才有命指證童相公。童相公,你說這算不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童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已經遠遠超出了童廉的預期,最關鍵的是,原本應當毫不知情的,年才十二的太子居然撒謊指證他,這說明什麽?

“童相公,事到如今,你可有什麽想交代的?”裴丁問他。

童廉搖頭。

他唯一能交代的便是他的茶為何會被太子喝了,旁的他都應當不知情。

如今既然太子說那杯茶是他遞給太子喝的,他便連辯說不是的資格都沒有了。

難不成太子還能故意冤枉他?

裴丁命人將童廉押下去。這次可沒有帶上來時那般客氣了,既然太子說是童廉主動要求與他換茶喝,那在此案中,童廉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幹系。

押走童廉後,裴丁再看向坐在房中優哉遊哉的賀礪,心中又犯了難。

既然童廉在交換茶杯一事上撒了謊,那他交代的旁的事情可信度自然也大大降低。但太子中毒非同小可,任何線索都不能輕忽,這賀礪,到底是抓還是放?

抓,沒有證據。放,他又是童廉這個與太子中毒案有涉之人指認的人。

賀礪見他看著自己一臉為難,主動站起身道:“既然童相公指認我與這樁案子有涉,事情又還未調查清楚,為免你們為難,我就在此呆兩天等你們的調查結果吧。也不用特意找地方安置我,就與童相公一間牢房好了,我還想問問他為何要陷害我。”

裴丁叉手道:“多謝賀大將軍體諒,但是與童相公一間牢房不合規矩,如大將軍與童相公這等身份的,下獄都是單人牢房。”

“那就隔壁。”賀礪退而求其次。

夜深了,大理寺的監牢裏燈火晦暗,隔墻多人一間的大牢房斷斷續續地傳來各種聲響。

打呼聲,咳嗽聲,時有時無的呻i吟聲。

獄卒巡夜,到單人牢房這邊看了一眼,發現賀礪雙臂枕著頭,架著一雙長腿仰躺在石床的被褥上。

隔壁童廉坐在石床沿上,一動不動。

獄卒的腳步聲遠去後,童廉微微擡起頭來,嗓音沙啞地開口:“原來晏閱只是障眼法,你與太子殿下真正想除掉的人,是我。”

凡是能在官場上混幾十年的,誰沒有點敏銳的嗅覺?今日太子一開口,童廉就知道自己入了彀中了。

“太子才十二歲,他不像你們,城府深沉,懂什麽是將計就計。”賀礪淡淡道。

“呵。”童廉慘笑一聲,道:“賀大將軍,你裝得可真像。”

賀礪:“彼此彼此。”

“既然一切盡在掌握,你想脫身應當不難,為何還留在牢中?”童廉問。

“等。”

“等什麽?”

“等童相公想清楚,是要貶官外地,還是,抄家滅族。”賀礪道。

“就算太子殿下指認是我主動要求與他換著茶喝,在案情未明之前,我的罪名,似乎也夠不上抄家滅族。”童廉冷著臉道。

“你想得沒錯,此事既然是你向秦衍告的密,秦衍為了除掉我使的將計就計,那他要達成目的,勢必要先證明你無罪。然而世事無常,在塵埃落定之前,誰知道事情會向哪個方向發展?你說是吧,童相公?”

童廉忍不住側過頭看向隔壁那個年輕人,他服飾上的金銀繡花在暗淡的光線下粼粼如水面的波紋。

都以為他受苦多年一朝翻身,年輕氣盛復仇心切,必然有恃無恐驕傲自大。從他回長安之後做的幾件事來看,也確實如此。

都被他騙了。

能如此坦然地躺在大牢中肮臟潮濕的被褥上的人,又怎會是一個輕易被情緒所支配的人?

次日上午,綏安伯府。

孟老太太坐在上首,下面右邊坐著綏安伯孟扶林夫婦和孟雅欣,左邊坐著孟扶楹夫婦和孟允棠。

周氏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孟老太太想做什麽,面色難免有點不佳。

果然,孟老太太一開口就道:“今日把你們兩家人叫過來,主要是想調和一下你們兩家的關系,畢竟是親兄弟,血濃於水,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哪有為了丁點嫌隙就形同陌路不相往來的?礎清礎明還起不來床,十娘,你代替你兩位兄長,去向七娘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