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的小遠,寶貝,我的小遠

夏安遠第二天就去KTV上班了。

這種服務業類型的工作,人員流動性一般都很大。他這一次再來,基本上沒見到幾個熟臉,連前台也換了人。

夏安遠又像陀螺一樣轉了起來,跟以前不同的是,轉完之後他沒辦法倒頭就睡——他失眠真的已經太嚴重了。

他試圖控制自己什麽都不想,放平呼吸,閉上眼睛,身體明明已經累得不行,大腦卻還很清醒,就是睡不著,換多少個姿勢都睡不著。有時候他都很想在自己腦袋上狠狠敲一棍子,也許這樣就能永遠睡過去。

夏安遠不得不去想,是不是這幾個月的同床共枕,讓他已經養成了依偎紀馳的習慣,一旦這麽猝然分開,就仿佛是對某種成癮物粗暴的戒斷。他的身體受不了的,他想一定是因為這種戒斷,讓自己的身體太想念紀馳了,想他的呼吸,想他的懷抱,想他身上的香味,想他胸膛的溫度,戒斷過程太難挨,才會翻來覆去怎麽樣都睡不著。

而只要他稍微動一下這個念頭,苦苦建立起來的防線又輕易崩潰掉,紀馳的身影組成了洪流,在安靜的黑夜裏沖垮他大腦的堤壩。夏安遠不願去想他的時候腦子裏是他,稍微一想到他的時候滿腦子更是他,他閉上眼,又睜開眼,眼前都是空空一片,但他聽得到紀馳在靠近他身邊,聽到他的呼吸心跳,聽到他的喘息落在自己耳邊,聽到他說,我的小遠,寶貝,我的小遠。

熟悉的窒息感湧上來,喉嚨又變得腫痛緊澀,夏安遠連一個吞咽的動作都難以完成,他痛苦地去摸他的脖子,摸他痛到要停跳的心臟,他不知道是誰在掐死他。

我的小遠。

紀馳又在叫他。

寶貝,我的小遠。

紀馳輕輕地叫他。

夏安遠忽然坐起來,他盯著黑夜看了一會兒,把被子的另外一半裹了裹,裹成一團人的形狀,他貼著它側躺下去,按之前習慣了的那樣,將額頭緊緊抵在那上面,假裝他仍然靠在紀馳的胸膛。

這樣能睡著嗎?

夏安遠默默地將自己蜷縮起來,再往那堆被子裏緊貼一些,像只寒冬夜裏自己給自己努力取暖的狗。

其實他想不通一切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想不通他自己為什麽明明那麽了解紀馳相信紀馳,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想不通為什麽路變得越來越窄——被他自己走得越來越窄。

好像他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對紀馳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中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阻礙,他把什麽當成阻礙,是什麽東西在阻礙,甚至讓他現在連入睡都有阻礙。

生理意義上的,他感到崩潰,他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怎麽樣都睡不著。

他好想要紀馳抱。

早上定的鬧鐘還沒響,夏安遠先被自己的頭給痛醒,渾身也像被人暴揍一頓那樣痛,在床上發了半天呆才緩過勁。

昨晚做夢了,夢的什麽,他全不記得。

這幾次夜班晚上他都走的那條小路,北方的冬天冷得特別快,頭痛或許是因為被風吹感冒了。他這麽想著,正打算穿衣服去做飯,鬧鐘響起來,夏安遠忙亂中摸索著把它關掉之後才恍然記起,任南今天回京城辦事,他跟著請了兩天假,要去看看夏麗,順便問問轉療養院或者把她接回來的事情。

飯就不用在屋裏煮了,順道就能在街上吃。要出門,夏安遠又換了件厚點的衣服。

洗漱好,他沒見到任南的身影,以為他還在睡覺,站到他門口時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他,無意間聽到任南跟人打電話的聲音。

這房子太老,隔音效果幾乎沒有,為避嫌他還往後退了幾步,卻還是能聽到任南壓低的語氣。

帶些擔憂和焦急。

“這幾天倒沒有說看到了……”

“對對,大體上跟你描述的差不多……”

“……那我該怎麽做呢,直接帶他過來嗎?”

“其他的我不太了解,不知道他肯不肯說……好,兄弟,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回來一定請你吃飯!”

夏安遠回到客廳,找出感冒藥給自己沖了兩包。他一邊想任南最近總神神秘秘的,一邊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看到的貓。任南沒說讓不讓他把貓帶回去,只問那是只什麽貓,夏安遠給他形容了一下,正想要把貓抓過來給他看,那只貓卻在他擡腳的那瞬間又跑掉了。

喝了感冒藥也沒感覺好太多。任南打開臥室門,看到夏安遠竟然在客廳,臉色有點奇怪:“遠哥,不多睡一會兒?”

夏安遠心裏挺著急的,他搖搖頭:“早點走吧,我怕時間不夠。”

他們先開車去鎮子上吃早飯,任南到了京城就得去辦事,幹脆就直接在鎮上把東西買好讓夏安遠替他帶給夏麗。夏安遠本來要跟他一起去的,下車時卻忽然一陣頭重腳輕差點摔跤,嚇得任南連連把他往車上推,讓他趕緊在車上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