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辯真偽

“不過是有把柄拿捏在陛下手中而已,臣子不都是這樣嗎?你無需太過擔心。”趙驚鶴寬慰他道。

岑析見她不想細說,便識趣地沒有多問,他略略思考一會,繼而問道:“我若去了北地,殿下在平都身邊無親信怎麽辦?”

“他應當學會培養自己的勢力,況且,我順路救了一個人,應當是瑞王殿下的人。”趙驚鶴道:“我已經幫他約了瑞王在城西酒樓見。”

“是誰?”岑析問道。

“柏崇。”趙驚鶴微微皺眉道:“看著傷得不輕,也不知是從哪裏逃出來的。”

——

城西酒樓,趙珩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

桌上的茶壺已經涼了,趙珩招手讓店小二重新換了一壺上來,余光瞥到酒樓下一晃而過的身形,那身形只有一個背影,微微佝僂著,卻莫名地有些熟悉。

趙珩眼皮跳了一下,他收到趙驚鶴的信來此處等候,可等了這麽久卻沒有任何人來,他準備再等一會,若是還無人便回去。

又過了一會,換茶的小廝還沒有上來,趙珩等得有些不耐煩,正準備起身,店小二一手拎著茶壺,一手拿著一封信上來了。

“這位公子可是姓趙?”

趙珩怔了一下,應了。

小廝陪著笑將手中的信交到趙珩的手中:“這是樓下的一位客官要小的交給您的。”

趙珩心中疑慮,就著店小二新換上的熱茶,熨著脾胃,展開信紙。

映入眼簾的字疏狂又不是雋秀,看得出此人有可堪比擬此字跡的雄心壯志。

只開頭一句,便讓趙珩頓了手中的茶盞。

趙珩忽地站起來,去尋柏崇的身影,可是人海茫茫,一人隱於其中便如一粟如滄海,再無痕跡。

在他目不能及的地方,柏崇一身官服,額帶血痂,往宮門而去。

越過層層金門,再過雕欄畫棟,終於跪伏在趙煥的面前。

“臣兵部文書柏崇,叩見陛下。”

他重重叩首,想起臨時在城西酒樓要的筆墨,草草一書,恐還未幹。

【瑞王殿下,久違。臣柏崇拜叩再三。】

“愛卿求見何事?”

“臣昨日歸家受襲,身受重傷。臣鬥膽請陛下降罪中宮,究其殺臣欺君之過!”

【臣無能,雖已竭力全力將岑老將軍從獄中救出,可未能挽留老將軍性命,是臣之過也。】

“乾元二十三年,陛下與中宮微服廣陵,曾遇大雪被困千恩寺,寺中有一富紳,未曾與陛下謀面。那富紳便是廣陵柏家,與皇後娘娘一壁之隔的便是柏家柏重華夫人——便是臣母鄭氏。”

【遙想乾元二十三年,廣陵受災,帝後微服私訪困於廣陵,又逢大雪,岑老將軍前來救災,廣陵百姓由此受恩澤惠顧,臣亦然。

臣恰生於當年,臣母被困千恩寺中待產,大雪封山難行,難請醫師,臣母產後出血,危在旦夕。岑老將軍冒雪上山,領醫官救治寺中貴人,一並救了臣母,臣方能誕世。】

趙煥身子一僵,半晌道:“柏重華?朕似乎聽過這個名字。”

“柏重華為柏家嫡子,詩酒風。流,為人肆意,曾三上平都,一為少年時遊,平都遇京中貴女,心慕之,二人情投意合,迫於貴女父母,未曾如願。柏重華帶貴女一路私奔至廣陵,藏在其弟柏燕華外置宅院。貴女家一路追尋,其弟為兄四處奔走掩藏蹤跡,哪怕貴女之家找到柏家長輩,柏燕華依舊咬定不言,方才能換得柏重華與那女子的半載安穩時光。”

“貴女家族無法,假意同意親事,柏重華才帶人出來,貴女帶回待嫁,柏重華準備聘禮入都,卻未曾得見此女一面,只留一裂鏡。柏重華心灰意冷,酒樓買醉,是夜大雪,被人扔進雪中,險些凍死,是與他同上都的柏燕華徹夜尋找,將他從雪中拖了出來,再帶他回廣陵。這是柏重華第二次入都。”

趙煥呼吸漸深,緊緊盯著跪在地上人的樣貌,忽地像是倦極了,道:“朕累了,你先回去吧。”

柏崇恍若未聞,繼續道:“柏重華回廣陵後消沉了一段時間,後家中為其娶妻鄭氏。次年柏重華科舉入仕,再入平都。殿試受陛下親點榜眼,夜宴之上,觥籌之中,酒迷人眼,柏重華得見故人。”

“滾!朕讓你滾!”

硯台飛過,柏崇額角鮮血橫流。

“當晚柏重華誤食海物,身死宮中。半年後,陛下與皇後娘娘微服私訪,困於寺中。皇後娘娘於雪夜誕下一子。而因相公病死,避禍其間的鄭氏也居於寺中,誕下一子。”

“雪災之後,鄭氏受驚亂語,柏燕華稱其瘋癲,囚鄭氏於閣樓之上,對外稱為夫人,鄭氏其人與其子由此存活。”

【臣少時孤苦,臣母性情陰晴不定,久被臣父關於閣樓之上,久不見天日,甚於不識臣,不識臣父。母偶有清醒,言其與父當年種種,情深意切,恍若話中之人不是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