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枕函敲破漏聲殘(十二)(第2/3頁)

章清昱甚至還沒從屋裏走出來就已匆匆開口。

“你之前和我說過,不會傷及人命的。”她猛然拽住姚凜的袖口,向來內斂溫和的眼底此刻冰冷到極點,“你騙我。”

可奇異的是,她眼底盡是冰冷的怒意,卻仿佛並不那麽驚訝。

姚凜沒有躲避或退後,他站在原地,任由章清昱用力攥著他的袖口,垂眸看她。

“沒騙你,不會傷及無辜的。”他沒什麽表情地說,“我只想要個公道,再討回屬於我的東西,和你目的是一樣的,你知道的。”

章清昱慢慢松開他的袖子,一步一步後退。

“我沒法相信你的話了。”她一字一頓,“我聽到你們還提到了沈如晚,我不會恩將仇報的。”

姚凜依然是那副平淡的語氣。

“我已經告訴你了,他的計劃是他的,我的是我的,我不會傷及無辜的。”

章清昱靜靜地望著他。

“不會傷及無辜,那麽,不無辜的,是不是就要去死了?”她問,“你騙我說誰也不會死,其實你早就想好,我舅父和大兄是一定要死的,是嗎?”

*

章家客院比往日要熱鬧許多。

“五魁首啊六六六——你又輸了,喝吧。”

院中,曲不詢無言地收回手。

他伸手拿起眼前的茶杯,拎著茶壺倒滿,一口飲盡。

喝完,一翻手,把空空的茶杯底給沈如晚看。

曲不詢微微用力,把空茶杯按在桌上。

“你真是第一次玩劃拳?”他沒忍住,納悶之極地問她。

沈如晚似笑非笑地看他。

“我可沒這麽說過,是你非要這麽以為的。”

曲不詢一時噎住。

——還真是。

這事還得從他們離開龍王、慢悠悠地回到章家說起。

說好了要守株待兔,那麽在靈脈匯湧之前,兩人便沒什麽事可做。

曲不詢無所事事,居然問沈如晚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幹脆一起喝兩杯。

沈如晚對酒沒有任何偏愛,離開蓬山後,她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酒了。

從前在蓬山時飲過些酒,也只是因為沈晴諳擅釀酒、更會品酒。有那麽一個可以一起飲酒的朋友,才是她飲酒的意義,沒有朋友了,便是有瓊漿珍醪,又能有什麽意思?

她自然要拒絕,可還沒等她開口,曲不詢又隨口補上半句,“行個酒令,劃個拳,打發時間啊,不然我倆就這麽面對面坐著幹聊天?”

沈如晚很想說,她沒打算和曲不詢面對面坐著幹聊天,他完全可以自己出去轉悠一圈,而不是來煩她。

可話到嘴邊,又變了模樣。

“你和長孫寒當時就是這麽喝酒的?”她問。

曲不詢看她一眼。

長孫寒哪會喝酒啊?被她一劍穿心的時候,連劃拳都沒怎麽玩過。

“是啊。”他若無其事地點頭,“不然還能怎麽喝?”

沈如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我不喝酒。”她說,“你給我說說你們都是怎麽玩的,如果把酒換成茶,我就來。”

——然後曲不詢就坐在她對面,連喝了七大杯冷茶。

“你那麽說,誰能想到你玩得這麽熟練啊?”曲不詢牙疼般抽了口氣,“你看上去就不像是會這些的樣子。”

沈如晚心情卻頗佳。

她唇角帶點笑意,悠悠地看他,“你看上去就很擅長。”

曲不詢挑眉。

突然誇他,古怪,不像是沈如晚的作風。

沈如晚唇角微翹,“但你的水平顯然配不上你的氣質。”

她還以為曲不詢一副酒中豪俠的樣子,能有多擅長劃拳呢。

“你和長孫寒劃拳的時候,誰喝得多?”她好奇。

輸家喝酒,誰輸得多,喝的自然也就更多。

曲不詢無言。

這問題到底能怎麽答啊?

“我。”他短短想了一瞬,很快便答,“我喝得多。”

曲不詢的面子已經丟了,長孫寒的面子還能搶救一下。

沈如晚有些出神。

“他,真的這麽愛喝酒嗎?”她慢慢地問。

這個“他”當然只能是長孫寒。

曲不詢沉默了片刻。

“對。”他說著,笑了一下,有些復雜,“沒想到吧?他在蓬山還是很能裝樣子的,這不就把你們都給騙到了嗎?”

沈如晚微微抿唇。

如果長孫寒真的如曲不詢所言那樣……其實,其實他不需要這麽壓抑自己的。

至少,她服膺長孫寒,從來都不是因為長孫寒有多克己自制、超然出塵,而是因為他能力卓然、持身正、除惡衛道,品性無可挑剔。

所以後來她聽說長孫寒墮魔作惡,有多不可置信,又有多幻滅痛楚。

“說來,你似乎對長孫寒很關注?”曲不詢冷不丁問她,“要不是我說長孫寒也玩過,你本來是不打算來的吧?”

沈如晚微怔。

他太敏銳也太直白,竟叫她不知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