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鹽商巨富,朝廷也默認收受額外的好處費用以利國利民之需,都知道這是塊肥肉,戶部、漕運司、市舶司有幾個私下不貪,但拿到明面上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的臉色不大好看:“皇叔,可有此事?”

梁王當即否認:“這女子是我兒自瓊園買下,不過是隨這鹽商同水路進京罷了,陛下若不信,押來那鹽商一問便知,倒是謝閣老避重就輕,還未解釋我兒那低賤的妾室如何成了閣老的愛妹?”

謝昶唇角笑意慢斂,眸光銳冷如刀,“本官之妹流落他鄉多年,原本在濟寧一戶清白人家養得好好的,卻於上月被瓊園一名仆婦所擄,不明不白地替換成了王爺生辰的賀禮。世子爺所見的那名女子,正是我謝昶之妹謝綰顏,而真正的瓊園花魁玉芊眠早已因病死江上,那名貼身照顧的仆婦怕無法交代,趁客船在濟寧碼頭修整之時,偷梁換柱,將濟寧顧家的養女拐進了入京的客船。”

一番話聽下來,梁王滿臉震驚之色,倒是皇帝率先開了口:“入梁王府的這名女子並非真正的玉氏,竟是愛卿苦苦找尋多年的妹妹?”

謝昶追隨晏明帝之初,便已將自己謝家養子的身份坦言,先帝制造這樁文字獄案實屬魔怔,晏明帝並不在意他這段過往,禦極之後甚至洗刷了無辜枉死的南潯名士的冤屈。

就連謝昶有個失蹤多年的妹妹,晏明帝也是知曉的。

“你有何證據?”梁王咬牙切齒,渾身氣血都在叫囂,“本王壽宴那日,那姑娘身邊的丫鬟仆婦可是被你謝昶帶走的!誰知你謝閣老不會私下屈打成招,逼人改口?”

謝昶仍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那名仆婦,本官已移交大理寺處置,是不是屈打成招,陛下與王爺一問便知。”

眾所周知,大理寺卿沈如筠為人剛正不阿,在朝中誰都不站,將人交給大理寺,恰是謝昶坦然無懼的佐證。

沈如筠依言上前一步:“謝閣老所言非虛,經大理寺審訊,那名叫春娘的仆婦已經承認,真正的玉氏已死,獻於梁王殿下的那名女子的確為其進京途中調換。”

“好,好,”梁王冷笑幾聲:“即便這女子當真是謝閣老的妹妹,我兒卻不知情,謝閣老泄憤傷人,又作何解釋!”

謝昶從袖中取出一份罪狀書,皇帝瞥一眼身邊的太監總管馮永,後者立即會意,躬身將那份文書取上來,交由皇帝過目。

梁王不明就裏,卻眼見著皇帝打開那份文書後,面色愈發的難看,微微顫抖的雙手顯然壓抑著某種震怒。

皇帝是仁厚的君主,朝堂之上鮮少有這般龍顏大怒的時候。

此番連梁王都有些捉摸不透,殿上百官更是屏息凝神等著下文。

良久,龍椅上的人深深吐了口濁氣,“傳令下去,將梁王世子殷重玉捉拿大理寺歸案。”

一語既出,又是四下嘩然。

“陛下這是何意?”梁王完全是愕然的模樣。

皇帝將手中的罪狀往下一擲,“重玉這些年做的好事,皇叔也看看吧。”

梁王心猛地一墜,顫顫巍巍地俯身去撿。

白紙黑字,鐵證如山,梁王肥胖的身軀跪在地上,只覺全身血液倒流直沖大腦,耳邊嗡嗡轟鳴。

謝昶的籌備非常周密,將這些年來殷重玉濫用職權、濫殺無辜、強占民田民舍、賣官鬻爵、搜刮民脂民膏等數十條重罪一一列舉。

謝昶自然明白皇帝對梁王父子的袒護,所以輕易不會出手,一旦出手,便不會再給對方翻身的余地。

事態的反轉屬實意外,一場朝會散去,百官明面上不顯,暗地裏卻十分唏噓。

原本是梁王有理有據,以受害者的身份當殿質問,多少人等著看這位新任內閣首輔登高摔重墜落神壇的好戲,沒想到最後竟是梁王府一敗塗地。

都知這梁王世子行事乖戾,囂張多年竟也相安無事,誰能想到這位首輔大人一出手便是一記重拳。

眾人思及己身,不禁後背一冷,三年清知府還有十萬雪花銀呢,為官這麽多年,誰能保證自己手上沒點兒葷腥,哪天當頭一棒,這輩子的富貴也就到頭了。

殷重玉壞事做盡,大理寺盤查起來尚需一段時日,然春娘一案很快有了定論。

楊閣老請來的那對濟寧夫婦入京演了一出認親的戲碼,阿朝的身份自此塵埃落定。

這些事謝昶已經提前與她通過氣,在她對新的身份還雲裏霧裏的時候,皇帝的賞賜已經進了府。

晏明帝向來恩威並施,不吝對重臣家眷的加封恩賞,當朝首輔家中唯一的女眷,還是流落在外多年尋回來的,撫恤自然豐厚。

眼看著那些珠光寶氣的綾羅綢緞、金銀玉器流水般地擡進青山堂,阿朝一時訥訥無言,在太監總管馮永的指引下糊裏糊塗地謝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