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第2/3頁)

他家既在河內,當初屯住雒陽時,自然有機會時不時回去看看家鄉故老。

並州將領們早快忘了家鄉是什麽樣了,獨他能回一趟家,原本是很幸福的事,但也因此,在河內被亂軍所擾,而後他又不得不追隨呂布,離開長安時,心中格外難過。

“大丈夫豈能困於兒女子事耶?”郝萌喝了一盞酒,又換他為魏續把盞,“追隨天子,終究能奔一個前程出來。”

“這倒是,”魏續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子,意有所指道,“將軍總是不薄待咱們的。”

酒過三巡,又有婢女抱著琴進帳,為他們彈了起來,郝萌一面飲酒,一面就開始上下打量婢女。

“你若喜歡,”魏續大著舌頭說道,“將她送你便是。”

郝萌斜眼又看了幾眼那女子,搖頭笑道,“還是罷了,脩長兄身邊之人,我怎好染指?”

“伯微不是剛剛說,莫困於兒女子事耶?”魏續滿臉通紅地說道,“不過一個婦人罷了,你莫不是怕你家夫人……”

要說怕的確是有一點的,畢竟是新娶進門沒幾年的小美人,郝萌臉一紅,剛剛想辯解時,魏續醉醺醺地便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當真在意她,便換了她身邊那幾個替她把風的婢子,省得將軍——”

郝萌的酒似乎猛地醒了,他額頭上的青筋,臉上的肉,一條條一塊塊地都漲了起來!一把便抓住了魏續的領子!

“爾出何言?!”

魏續那一瞬間似乎酒也醒了,他的臉慘白慘白,嚇得說不出話。

“是我酒後……酒後胡……”

“此事,此事,”郝萌咬牙道,“你如何得知?!”

婢女抱著琴,悄悄溜出了帳,

魏續閉了閉眼,似乎絕望又悔恨,“你難道不知麽,軍中只瞞你一人……”

“將軍所愛者,難道不是侯成和宋憲那兩個小妾?!”

帳篷裏靜靜的。

連郝萌自己說完這話,都覺得太過荒唐。

呂布既然會偷侯成宋憲的姬妾,為什麽不來偷他的妻子呢?

若是,若是只是他的愛妾,他便送與將軍也就罷了……可那是他的妻子啊!他為將軍出生入死,一路顛沛流離不曾有過半句怨言啊!

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陣又陰沉沉仿佛透著黑,整個人都透著殺人的氣勢。

魏續偷偷地看了郝萌幾眼,心裏的盤算便落了地。

忽然郝萌猛地站起身,“我去殺了那婦人!”

魏續大驚,“不可!”

“如何不可?!”

“你若殺了她,將軍豈能不知?!”魏續急道,“你要命不要?!”

郝萌遲疑了一陣,“他豈會為一婦人而遷怒於我?”

“將軍當初刺殺董卓,”魏續說道,“也只是為了一個婦人罷了!”

帳外忽然起風了,掀起帳簾,吹進帳中,將一室的酒氣通通吹散,留下個酒意漸漸退卻,臉色卻越來越陰沉的郝萌。

“此非我背主,實是他不義!”他說道,“況且縱我背主,恐怕也不過南橘北枳罷了!”

魏續心中得意,剛想開口時,郝萌忽然陰惻惻地轉頭看向了他,那兩道目光太過滲人,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難道郝萌竟識破此計?!

若他識破自己的挑撥離間之計,魏續想,那就不得不將他殺死在帳中——

但郝萌緊緊盯著他,問道:

“脩長兄,你幫小弟不幫?”

魏續大喜!

“幫!怎麽不幫!”

急切間是不能動手的。

禦駕的行動路線並不是從雒陽到鄄城兩點一線,而是總要奔著一座又一座的城去。

入城之後,天子就可以在提前收拾好的房子裏休息,尤其是天氣不佳時就尤其重要,畢竟哪怕是皇帝的帳篷,論堅固舒適防水也是比不過一座平平無奇的木屋的。

在城中時是不能動手的,起事只能在夜裏,若有個萬一,守軍又不開門,想逃也逃不出去,就容易壞事。

因此要候著大家離了城,駐紮在原野上,再選一個風高放火天,到時四處放火,大家亂糟糟的根本不知道哪裏有敵人,必定慌亂至極,他們便可從容下手了!

長滿荒草的原野白日裏看著寂靜又荒涼,可是入夜之後,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有草蟲,有夜鶯,有鸮鳥,有流水潺潺,有火把噼啪。

除此之外也有值夜的侍衛走來走去去的聲音,有宮女偶爾出來解個手,黃門替哪一位貴人跑個腿,又或者是宮女白日見到了一位英俊的衛兵,芳心暗許,想要趁著夜深人靜,跑出來與他互訴衷腸。

這片原野上到處都是帳篷,如果有神祇從夜空往下看去,會覺得它像個旋渦。

最外層是輜車,那些車子組成了簡易的防禦工事,車子內側便是士兵的帳篷,兗州軍在東,並州軍在西,內圈是武將們的帳篷,工匠們的帳篷,官吏們的帳篷,再內圈就是公卿、宮女、黃門的帳篷,最裏面也是防範最嚴密的,則是天子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