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3頁)

所以他沒有任何關於自己的故事可講述。

他好像也並不因此覺得空洞和迷惘。

賀橋說完後,仍舊專注地看著他,目光裏沒有多余的情緒,只隱約有一絲擔心他不相信的忐忑。

池雪焰望著身邊人熟悉的面孔,恍然地眨了眨眼睛,沒有立即回應。

他嘗試著梳理自己此刻的思緒。

假定賀橋所說的一切都是他眼中的事實,那麽在現有條件下,最順理成章的推斷是,他不是什麽外來者,就是書中的“賀橋”,只是以某種方式預知了“未來”。

但同名同姓的兩個人身上,有那麽多的不一樣。

性格不同,愛好不同,性向不同,人生規劃不同,對待兄長的態度更是天差地別。

那不是一種可以靠掩飾做到的平靜與置身事外。

池雪焰不知道賀橋來自哪裏,賀橋自己也不知道。

聽來荒誕,可像過去的每一次對話一樣,無論真假,池雪焰還是選擇了相信他說的話。

所以,他不會再問賀橋究竟是誰,只是問些瑣碎的小事。

“今天是你自己的生日嗎?”

“是。”

“為什麽會喜歡看新聞?”

賀橋的答案和在網吧那時一樣:“有時候會覺得很好看。”

只補充了一條不知在何處發生的記憶。

“我看過一些這個世界裏的新聞,都是未來才會發生的事。”

沒有坐標的細節構成了他僅有的零碎記憶。

愛好與性格始終不明來歷。

賀橋終於對他坦誠了真正的自己,卻依然是那個神秘的穿書者。

好像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不一樣了。

池雪焰發現自己並沒有那種仿佛更理所應當的,難以接受的心情。

他幾乎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既無趣又離奇的故事。

或許是因為在很早之前,賀橋這個名字在他心中,就與未知綁定在了一起。

永遠無法確定的生活,永遠無法確定的未知。

池雪焰安靜了片刻,話語驀地躍到了與賀橋無關的部分。

“在書裏,我是怎麽死去的?”

他之前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賀橋也沒有主動提起。

即使池雪焰從小就對母親熱衷於算命的舉動嗤之以鼻,但在接受了世界是本小說這件事後,這樣近乎預言式的悲慘結局,聽來總讓人心生不愉。

猶如活在一部早已寫好血腥結局的恐怖電影裏,余生都要提防某種可能陡然浮現的死亡預兆。

現在,他忽然想知道了。

可如同自己的來歷一樣,賀橋還是沒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他注視著池雪焰的眼睛,坦誠道:“我不清楚具體的方式,只知道它發生了。”

聞言,池雪焰想了想,試圖翻譯:“就像在小說不起眼的角落裏,簡單寫了一句,大反派死了,卻沒有寫死因,連做下好事的人都沒有提?”

他看見賀橋輕輕頷首。

池雪焰便有些訝然地笑起來。

寫下故事的人大概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角色,毫無必要地描寫了他不戴耳釘的瑣碎細節,又舍不得花筆墨去描寫他應得的慘烈結局。

到了這一刻,他只剩下一個問題想問了。

夜色愈發濃郁,車窗外閃過一面面商店的玻璃櫥窗,貼滿了紅白相間的雪花和聖誕帽,兩抹截然不同的色彩,卻有種本該如此的溫暖。

賀橋認真地回答了身邊人的每一個問題。

每句語氣平淡的提問,都讓他的心間升起一絲難言的雀躍。

池雪焰相信他說的話。

沒有質疑這個聽上去實在不太像是真話的故事。

他的目光也如往常一樣明亮,不含任何茫然、無措,或是懼怕。

在今晚之前,賀橋曾無數次想過,池雪焰應該不會害怕接近這樣一個沒有來歷的人。

未知在很多人心中,都意味著恐懼,唯獨對他來說不是。

但這是一個要花一些時間確認的問題。

即使賀橋在小說與現實世界中,都深刻地領會過池雪焰的性格,他還是下意識地想更謹慎。

這是踏錯一步就無法回頭的事。

幸好前方還有長長的路可以走。

在真正開始試著改變彼此的關系之前,他只剩下一件事需要坦白了。

而他們之間總是有一種不明來歷的默契。

賀橋將要開口的瞬間,聽見池雪焰仿佛已經洞悉了答案的提問:“那張生日照片背後的故事,書裏的我到底告訴了誰?”

他隨之卸下了這個獨自保留的秘密,輕聲應道:“賀橋。”

紅發青年的神色沒有半分意外,反而笑起來:“嗯,我猜到了。”

“邏輯終於完整了。”他的語氣像在分析偵探小說裏的情節,“以你一貫的局外人態度,不應該主動提出跟未來反派協議結婚的建議。”

“除非,你認為有必要這麽做,比如賀橋並不是無關緊要的小配角,他跟我另有特殊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