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在見過馮蓉兒後, 宋時雨花了兩天的時間,查到了一些特意被人遮掩過得事情。

那些大部分線索已經被抹除,少部分線索也隱匿的極好的過往, 在她憑借著直覺和借助了沈家的力量下,才終於從中扯出了一絲線頭來。

抽絲剝繭,慢慢地將事情捋清楚。

然後,她將目光鎖定道戶部的那個新晉主事, 裴桓的身上。

沈家那邊的消息說, 這個裴桓之前投靠了沈太傅, 自甘為餌誣告謝塵, 之後被關入了大理寺中, 是謝塵舉薦進戶部的。

可明明兩人應該是不死不休的關系,這裏面處處透著古怪。

宋時雨在馬車中閉著眼,靜靜思索著,等那個男人上車後, 自己的話語中有沒有什麽漏洞。

直到馬車門被打開,有人進來了。

宋時雨擡頭看了一眼,就著桌馬車桌案上的燭火, 她瞧見了進來的男子。

來人很年輕,穿著有些樸素的靛藍色棉布常服, 相貌清秀文雅。

她怔了一下, 沒想到這位裴公子相貌也這般出眾。

想到她查到幾人之間的糾葛,宋時雨忽然覺得, 那個女子的命還真是不錯。

裴桓上了馬車, 冷著一張臉在離宋時雨最遠的地方坐下。

宋時雨打量了他一會兒, 忽然開口道:“怎麽不說話, 不問我為什麽而來?”

裴桓看了她一眼:“你既然特意來尋我, 還讓侍女說了那句話,便是有意而為,你且說便是。”

宋時雨索性也不廢話,問道:“我知道你和那個戚姑娘的關系,你之前做那些事也是為了她吧?”

裴桓沉默著坐在那,連表情也沒有,仿佛一尊雕像。

宋時雨見他這般,無奈道:“你可知聖上已經為謝塵賜婚——”

說到這句時,裴桓瞳孔一縮,面色終於有了些許變化。

“——賜婚的對象,就是我。”

宋時雨盯著他的神色:“看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

裴桓的手緊握成拳頭,骨節間青白之色清晰可見。

但過了一會兒,他的拳頭又放開了,手指顫抖著緩緩松開。

宋時雨見他依舊不說話,心裏有些急了。

“你對那戚姑娘到底還有沒有情意?”

裴桓神情麻木的看著她,“有如何,沒有如何,我改變不了什麽。”

宋時雨心中暗松一口氣,她道:“我是個眼睛裏不揉沙子的人,我不管之前是怎麽回事,但那位戚姑娘,我不希望她再待在謝塵身邊。”

裴桓眼中瞬間閃過冰冷的怒火,他一字一句道:“你想對她做什麽?”

宋時雨立刻明白他會錯了意,忙解釋道:“我並不是想傷害她,我是想幫她,你覺得那位戚姑娘對你還有情意嗎?”

裴桓忽的想起那天她摔碎玉鐲時的決絕,又想起她眼中的痛意。

宋時雨也管不了那麽多,直言道:“我們可以合作,你與戚姑娘有情,我也不願謝塵與旁人有牽扯,你覺得如何?”

裴桓眉頭輕輕皺了皺,理性終於回歸,他開口:“你想怎麽做?”

宋時雨見他意動,松了口氣,開始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

又下雪了,一望無垠的雪,在殘陽下,泛著有些無力的金色,不遠處有人在齊膝的雪中艱難的拔腿前行。

白歌看著那人困難的步伐,發著呆。

不知怎的,竟想起那天晚上,幽暗的山林裏,她伏在那人的背上,看著冰涼的白雪積在他的脖頸裏,頭發上,兩只耳朵凍得發紫,她還記得摸起來的感覺,像在摸兩個冰坨子。

那天晚上,他背著自己走了多久,她完全不記得了。

只記得,他身上的血腥味一直環繞著睡夢的她,卻又奇怪的安心,睡得那麽沉,以至於完全沒發覺自己什麽時候回到莊子上。

“姑娘,快過年了,咱們今年是不就得在莊子上過年了。”

白歌被打斷了思緒,瞬間從那個混合著血腥味的夜晚抽離了出來。

她淡淡道:“就在莊子上過年有什麽不好,這裏什麽都不缺,也沒人管,不是很自在嗎?”

小招幫她披了件鬥篷,埋怨一句:“姑娘你又坐窗口吹風,謝大人叮囑好多次了,你不能受涼的。”

白歌自己攏了攏鬥篷,皺眉道:“你如今怎麽這般聽他的話。”

小招“啊”了一聲,然後看著白歌有些認真道:“姑娘,其實我能感覺的到,謝大人他是真心待你好的。”

白歌看著那個費力在雪中前行的人影,那似乎是個莊子上幹活的青年,不知是不是要趕著在太陽徹底落山前回家去。

她幽幽嘆了一聲:“你如何判斷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呢?”

小招端著沏好的熱茶和茶點端到了她身邊,“我笨的很,自小就不如姑娘聰明,但我在姑娘身邊待了這麽久,謝大人為姑娘做的事,我都是瞧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