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天色越來越暗, 太陽已經徹底從天邊沉了下去。

不知何時,天邊竟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謝塵橫劍將對面的一把鋼刀架住,左手抽出腰間一把匕首捅入對面一人的胸腔中。

摔在地上的白歌看著那人仰面倒下, 鮮血濺射在地面薄薄的積雪上,在昏暗的環境裏形成一大灘的暗影。

他們已經遭遇兩波截殺,前來殺他們的人都已死在謝塵的手中,白歌早已過了驚懼的階段, 她甚至開始有些麻木恍惚。

謝塵的身上已經添了不少傷口, 畢竟是以少敵多, 他還要護著白歌, 若不是帶了□□, 可以遠距離造成一些殺傷,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顧不上身上流血的刀傷,他走到白歌身前,見她沒什麽外傷, 松了口氣,給她系進了剛剛因為打鬥拉扯時松開了的紫貂鬥篷。

白歌低頭看了看他還染著血的手,修長手指靈活的系了個結。

她身上這件鬥篷是謝塵的, 她自己的那件早在被破雪發瘋帶入山林時,不知刮在哪根樹枝上了。

謝塵把鬥篷幫她系好, 又將後面的帽子扣在她頭上道:“沒事了, 這應該是最後一波人,這些昌王余黨被發現, 不會留下來等死, 剛剛這兩撥只是最後留下來收尾的人罷了, 很快就會有援兵過來。”

剛剛的打鬥看似激烈, 但謝塵明顯能感覺到山中的搜查力度在減弱, 這些人已經開始撤退了,哨聲也已經聽不到了。

白歌聽著他的分析,松了口氣,點頭“嗯”了一聲,站起身跟在謝塵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下山的路走。

只是山裏的道實在不好走,樹林裏暗的幾乎瞧不見路,樹多枝繁,又趕上下雪,腳底雪混著泥,滑的不行。

她咬牙忍著腳下的冰涼,卻到底是一個沒小心被樹根絆住,向前撲去。

幸好謝塵及時撈了一把,將她抱住,看了她腳下一眼。

他微微皺了眉,待她站穩後蹲下身,用手摸了她的鞋面。

白歌有些茫然的看著他:“做什麽啊?”

她今日穿得是雙錦靴,妝花緞的厚實料子,裏面絮了一層棉花,好看又保暖,可卻並不適合雪天穿,此時鞋底已經被雪打濕。

謝塵放下她那冰涼的靴底,道:“別走了,我背你。”

白歌看著他身上流血的傷口,連連搖頭:“你身上還有傷,我自己能走。”

謝塵只是看著她道:“背你比較省力氣,你若不願意,就只能抱著你,但難免不好看路。”

白歌沒轍了,謝塵的性子,無論是算計你,還是為你好,都從來不給人選擇的余地。

他背對著她伏下身,“上來。”

白歌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到了他背上。

謝塵重新站起身,抱著她的雙腿往上托了托,許是不用再將就她的步伐,速度竟也快了不少。

白歌趴在他的背上,臉靠在他頸間,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血腥氣中夾雜著熟悉的清冷松香。

她能感受到透過那並不算厚實的衣料,傳來的他身上的溫度。

他的速度不滿,卻很平穩。

許是受了太多驚嚇,又逃命了一晚上疲憊不堪,她就這樣趴在他背上,不知多久竟也睡了過去。

中途,她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些冷,醒來一次,卻只覺遠處已經漆黑一片,只有淒冷的月光伴著飄雪落下,微微照亮眼前的景象。

看來他們還在山裏,還沒有被人找到。

白歌看著謝塵頭發上和脖頸間的雪,明白她為什麽會覺得冷了。

就著月光,能看見他的耳朵已經凍得通紅。

白歌將他脖頸間的雪除去,手掌下意識貼在他的脖頸上,冰涼的嚇人。

她忍不住道:“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一會兒。”

謝塵也沒理她,只是把她用力往上托了托。

實際上,他已經背著她走了一個多時辰,速度也已經慢了下來。

白歌推了推他,想從他背上跳下來,卻被他緊緊勒住雙腿,然後輕輕拍了她一下。

“別鬧。”

他的聲音低啞,但語氣很平靜。

白歌有些無奈,看著他凍得通紅的耳尖,只好把自己的雙手覆到他的耳朵上,只感覺是握住了兩個冰坨子。

好歹讓這位權傾朝野的謝大人免得被凍掉了耳朵的悲劇。

謝塵感覺著原本凍得刺痛的雙耳,被柔軟溫暖的掌心覆蓋,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他的眸色變得很暖很柔和,唇邊也帶出笑意。

白歌就這樣握著謝塵的耳朵,沒一會兒就又疲憊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鵝毛一般飄散在空中,伴著呼嘯的寒風,在半空中打著璇兒的飛舞。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李濱帶著一眾兵馬已經返回了寒香山。

此時,已經分散開進山裏尋找謝塵和白歌的蹤跡。

他提著一盞燈,心急如焚的喊道:“那幾條山路都要搜,一定要仔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