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3頁)

等看著姜時念被童藍挽著帶走,沈延非才斂了眼裏撐出來的溫情,慢條斯理解開襯衫袖扣,走到窗邊,垂眼望到她確實出了這棟樓,跟節目組匯合,他繼續貪戀盯了她幾秒,收回目光,冷靜散淡地邁向陳敬昭被拽走的方向。

天光已暗,外面街上人聲鼎沸,不遠處大片等待升空的天燈鱗次櫛比。

陳敬昭被扶到後面休息區,還處在驚懼裏,旁邊有人蹲貴在他身邊,顫著聲說:“陳生,那個好像,好像是沈延非。”

陳敬昭太陽穴嗡鳴,一時甚至沒有意識到這個名字對蔣家到底代表什麽,焦躁地揮開:“滾!都你媽的滾開!”

等人散開,他背對休息區入口,面目猙獰地坐在皮質長凳上,正顫巍巍掏出手機要打電話,就驟然間扭曲地慘叫出聲,猝不及防被冷厲手指攥住頭發,一把拽起,身體在地上絲毫不能反抗地拖行,控制在對方手裏的頭,猛然撞上墻邊黑色金屬的高大圓柱。

陳敬昭眼前刷的被鮮血覆蓋,嗓子裏哀嚎出不似人聲的嘶鳴,一下不止,他被死死抓著,對方如同專程來碾碎他命,揪著他,讓他在不斷淋下來的殷紅裏反復撞擊。

“放過……”他絞破的嗓子裏發出尖銳哀鳴,“放過我……”

對方松了松手,他順著圓柱滑落,哆哆嗦嗦扭過身,隔著滿眼的血,看見西裝革履,一身矜貴雅重的男人,擡起腿一腳踹上他胸口,他如同軋死的野狗,“砰”的再度砸上墻壁,濺出一片汙濁。

陳敬昭想求饒,一個音節都已經吐不出來,眼睜睜看著男人順手握住桌上玻璃瓶裝的蘇打水,俯身扯住他血染的衣領,原地提起,瓶身在他頭上方兇暴敲裂,含鹽的水順他皮開肉綻的頭頂奔湧潑下,他蜷曲著大吼,口鼻流血,生不如死。

“怎麽你們家的人,都要來沾我老婆。”

沈延非身上的正裝一絲不亂,深濃眉眼間浸著極度理智的暴虐,神情始終都是淡的,淡到稍一用力,手指就能掐斷咽喉,他卻仍然遊刃有余地低眸含笑。

“你親生弟弟,當年是怎麽出的國,昏迷八年不醒,變成個廢人,你是想親身體會?”

姜時念在樓下心神不寧,不斷仰頭張望,也遲遲沒看到沈延非下來,她忍耐不住,就跟導演臨時告了假,跑回樓上擊劍館,沒看到沈延非的身影,繞了兩圈,確定他肯定不會走,就鬼使神差盯上通往休息區的路。

她往裏走著,越過通道,快要進入休息區的門,本就放輕的腳步突然頓住,隱約聽到了沈延非最後的那句話。

“親生弟弟”,“出國昏迷不醒”……?

姜時念貼著墻,喉管深處被難以言明的透明雙手捏住,她一時忘記眨眼,也沒再往前走,甚至不能確定這句話,沈延非究竟是對誰說的。

裏面欺辱她的男人。

還是他真的在打電話。

姜時念錯愕間,感覺到沈延非動了,他衣料發出細微摩擦聲,一如既往清晰地撓她耳膜,她說不清這一刻的本能出自哪,先一步轉過身,捂住嘴阻止一切聲音,輕手躡腳快步下樓,就當做從來沒有上來過。

她來去匆忙,甚至沒有發現空氣裏滲人的血腥氣。

姜時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因為這一句話緊張,她憑著飄渺又不切實際的直覺,下樓第一件事就是暗地叮囑擅長背調的童藍,查一查樓上那個姓陳男人的背後身份,她這時候才懊悔,沒有看清對方名字。

她心如擂鼓,有些迷懵地擡頭望天,時間到了,千萬暖黃的天燈已然騰空,在深藍夜幕下徐徐匯聚成心願燈河。

姜時念下意識攥著手,跟現場所有人一起,站在鼎沸的浪潮之中,看不到太遠。

一雙手忽然伸過,染著夜風沁滿煙火氣的微涼,從側面把她嚴絲合縫抱住。

四周都是絢爛的喧囂,到處有人歡呼大吼,她轉身回抱,耳中閉塞,只聽得到沈延非灼熱劇烈的心跳。

他雙臂禁錮一般用力摟她,下巴抵在她柔軟發間,低垂著眼,靜靜看自己沾著殘血的指尖,正漫不經心折著領帶,在她看不到的背後,一點一點抹除掉。

“穗穗,”他緩緩叫,“穗穗。”

如同嵌在骨血裏,不知怎樣珍愛的短咒。

姜時念被他叫得有點想哭,不自覺擡臉,在他耳邊說:“學長,你看天上,好美。”

沈延非握住沾滿血汙的領帶,出其不意俯身,把她托在右臂上,在沸騰的人群裏舉高,讓她看得更遠。

姜時念搖晃著摟住他脖頸,低頭望他深不見底的雙眼。

沈延非仰頭去吻她,無盡天幕下,唇舌濡濕交纏,呼吸裏被灑了火.藥,處處爆開想將人撕扯開侵吞的隱欲,他喉結滾動著,咬她鼻尖。

“美嗎。”

“那怎麽在我看來,都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