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就像正經歷著一場突如其來、毫無征兆的噩夢。

醫院走廊空蕩蕩,護士站也沒有一個人。

只有經過飲水間時,瞥見了地板上緩緩流出的血跡。

寧秋硯被脅迫著走向樓道,赤著腳,台階冰冷得刺骨。身後的人一點也沒放開過他的喉嚨,寧秋硯一個字都不出來,他心裏非常清楚,只要他在這時有一點掙紮,對方都極有可能會咬斷他的脖子。

這棟樓的住院部夜裏有門禁,進出都需要刷卡,否則會引起值班人員的注意。

但是等他們走到出口處,寧秋硯卻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嘀”的一聲。

那人早有準備,不知從哪摸出卡片在門禁上一按,隨後便棄如敝履,而門已大開,暢通無阻。

淩晨冷風徐徐。

出口外停著一輛破舊的小車,寧秋硯被塞進後座,終於得到喘息。他急中生智一邊拉開另一側的車門,一邊咳嗽著大喊:“咳咳咳……救命——”

可惜,他馬上就被拖了回去。

那人擠上來,“啪”地扇了他一耳光,惡狠狠警告道:“老實點!別讓我在這裏殺你!”

這一耳光打得寧秋硯的腦子嗡嗡作響,口腔裏也泛起了血腥味,嗆得差點倒氣。

兩人隔得近了,他將這人看得更清楚,只覺得身體一震,頭皮發麻。

他知道為什麽會覺得對方的臉很詭異了——那張屬於年輕男人的面孔之下有道極為猙獰的疤痕,增生的疤痕組織連接臉、下巴和脖頸,像是曾被誰撕咬過,程度之慘烈,再深一些便會身首分家。疤痕牽扯肌肉和面部神經,讓那張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非常奇怪。

而聲道的部分缺失,也讓那人說話極為困難,與其說是說話,更像是利用一些帶著雜音的尖嘯來模擬發音。

“砰——”

車門重重地甩上,那人就像個狂躁的怪物,踢著椅背尖利地命令:“快開車!”

駕駛室竟然有人,車子箭一般駛了出去。

司機也是瘋狂的,車輛像喝醉了一樣在醫院裏橫沖直撞,等到了大門道閘處,更是直接無視保安的怒喝,徑自沖毀了橫杆!

車門鎖得死緊,無論寧秋硯怎麽想辦法都打不開,在車裏被甩得東倒西歪。

車子沖出去後在淩晨的道路上加速狂飆,駕駛員擰開搖滾樂,兩人一起鬼哭狼嚎地唱了起來。

半小時後,車子發出刺耳的刹車聲,終於在一處建築前停住了。

寧秋硯被拖出車子,很快發現這裏是個爛尾樓,四周黑漆漆的,連路燈都沒修建。

兩人一左一右推著他走進工地,地面粗糲的沙石和建築垃圾刮得他的腳底生疼,感覺濕漉漉的,也不知是不是刮破了。

然後,寧秋硯被推進了房子裏,綁在了一張破椅子上。

冰冷的房子裏照著一盞燈,不知道是從哪裏接的電線用以供電,燈泡明晃晃地掛在寧秋硯頭頂。

“你們是什麽人?”寧秋硯大聲問道,“你們要幹什麽?!”

雖然知道這非人的怪物不一定會回答。

果然,沒人顧得上管寧秋硯。

接下來一幕更是讓寧秋硯驚悚地睜大了眼睛。

和那人在一起的是個年輕的人類女孩,兩人一綁完寧秋硯,便踉蹌著退至了墻角處。他們的呼吸都很急,拉風箱似的,像是興奮得難以自控,連動作都是顛倒、慌亂的。

那人用手扒拉高女孩臟兮兮的毛衣,拉高下擺,半跪半站地伏上去,像個爬行生物那樣貼在女孩的身體上,迫不及待地咬在了她的腰側。

血霎時從腰部冒了出來,女孩痛得叫出聲,卻憐愛地抱住了那人的頭,揉他的頭發,還看向寧秋硯,對他露出了迷離的笑容。

寧秋硯霎時冒出冷汗,心裏泛起強烈地不適。

那人急切地進食吞咽,不到一分鐘時間,女孩的臉上便血色盡失。

她失血乏力,靠著墻緩緩坐下,仰起了頭。

這時,那人從口袋裏拿出了個什麽,等女孩自動張開嘴,一滴液體便落入了她的口中,她的舌頭顫抖著,面露享受之色。

這兩人是在互食。

胃裏一陣翻滾,寧秋硯吐了出來。

這一幕何曾相識,他立刻想起了在N°工作時,Ray播放給他看的那一段視頻。

“幻樂”,他記得那東西的名字,也曾親眼看過它是怎麽樣被取出來的。Ray和當時涉事的人已經死了,陸千闕曾告訴寧秋硯已處理好一切,可是,原來那種事不僅發生在霧桐,就連遙遠的溯京,也有這樣惡心背德的地下交易。

報警。

寧秋硯腦中第一時間想的就是這個,可是他很快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也想到陸千闕說過人類警方處理不了這樣的事。這是超自然生物的地下犯罪鏈,只能由他們更上一層的人來解決。

女孩閉上了眼睛,神色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