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其實寧秋硯對陸千闕到底什麽時候來並沒有很在意,只是好像有毒舌的陸千闕在,他能變得清醒一點而已。接下來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好又木木地“哦”了一聲。

康伯善解人意,慈祥地說:“孩子,放松點,現在和以前沒什麽不同。”

抵達大宅以後,寧秋硯先去了自己每次都住的房間,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到關珩。

這已經不讓他感覺到奇怪。

因為春日陽光的存在,隱沒在渡島森林中的大宅相較之前顯得更加肅穆,窗簾、窗戶都相較之前遮蓋得更加嚴實。

方才下車時,寧秋硯還注意到三樓的窗戶玻璃後都加裝了一層護板用以阻擋光線,不知道是本來就有的,還是新裝的。

他在房間等了沒多久,淩醫生便按慣例來給他檢測了血樣。

這次寧秋硯沒忍住,問淩醫生他們具體是檢測什麽。

“人和動物不同,具有高度自主性和不可控風險。你的生活習慣會影響血液中微量元素的成分,某些進食的葷腥或煙酒等刺激物也會影響血液的口感,這是和關先生私人喜好有關。”淩醫生不再保留,很直接地告訴寧秋硯,“但我更多的是需要確認你的血液安全性,包含但不僅限於禁忌藥物、傳染性疾病等不利因素。”

當然,那些都只是走個程序而已。

寧秋硯很有作為“血袋”的自覺,嚴格按照淩醫生提供的食譜進食,也沒有抽煙喝酒濫用藥物的不良習慣,私生活更是潔身自好,不可能有什麽傳染性疾病。

但該做的還是要做,不論他是誰,是不是寧秋硯,都不能改變這件事的嚴謹程度。

作為一名合格的“血袋”,寧秋硯沒有再問別的。

下午,寧秋硯被在廚房的白婆婆召喚,請他幫忙清理一些不合格的山菌。

因為地處潮濕,山菌並不都能達到完美的風幹程度,那些發黴的、潮濕的都得清理出來,否則會影響保存。寧秋硯沒有詢問白婆婆照片的事,他喜歡和白婆婆待在一起,這會令他比較安心。

倒是白婆婆主動說了一些自己的事。

“我年輕的時候可沒你這麽有耐心。”

白婆婆笑著,眼角的皺紋和疤痕堆在一起,看起來很和藹。

“那時候總覺得島上的日子很難熬,整天看來看去,都是這些人,做來做去,都是做重復的事,心裏一天比一天想要離開這裏。先生對我說,要離開可以,但是他要我先回答一個問題。”

寧秋硯問:“是什麽問題?”

“他問我的人生目標是什麽。”白婆婆說,又對寧秋硯道,“這很不像他會問的話,對吧?”

的確不像。

寧秋硯點點頭。

“我那時候哪有什麽人生目標,只是想走罷了。恰好我會烘焙,我就告訴先生,我要成為一個國際上都很出名的烘焙大師,要拿很多獎。”白婆婆說,“先生聽了,竟然真的叫人給我請了老師,讓我正式學習烘焙,還送我出海去外面參加各種培訓。把我給累得啊……我懊惱得不得了,無比後悔隨口做了這樣的回答,但沒辦法,我知道自己是沒有退路的。”

“後來,還真叫我做成功了。”

“我把獎杯、獎金都寄回島上來,想要得到他的認可,讓他知道我沒有輸。”

“先生只給我打過一次電話,也只是恭喜了我,說我做得不錯,問我要不要回來。我說才不。”

她陷入了一些回憶裏,露出對往日歲月的感慨。

“1990年我回到島上,撿回一條命後不願意再走。先生沒說我當初的選擇錯了,也沒問我還要不要離開。”

“只問我,還有沒有別的目標想要完成。”

“我才恍恍惚惚地記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好像答應過先生一件事呢。”

寧秋硯隨著她的講述,仿佛也回到了那個遙遠的、他還沒出生的年代,循著話題問道:“是什麽?”

白婆婆說:“我還沒有告訴過你吧,這島上除了我都是關家的人,倒不是我比較特別,而是我啊,是唯一一個偷渡來渡島的。我的父母在饑荒中死了,親戚把我賣給了人販子。我跑的那天上了來渡島的船,蹲在一個瓦壇子裏面,一揭開蓋子就看見了先生。先生把我從壇子裏抱出來,問我叫什麽,從哪裏來。還說,一上了渡島我就不能再走了。”

“那年我才五歲。為了活命,為了討口飯吃,就對先生說我永遠不會走,永遠都會留在他身邊。”

寧秋硯怔了怔。

……永遠嗎?

對任何人來說,永遠都是一個很模糊遙遠的詞。

對關珩來說,這種不確定性可能還要翻個數倍,他當然不會相信一個五歲小女孩說的永遠。

可是他還是留下了白婆婆,一留就是幾十年。

明明就在同一棟建築裏,寧秋硯仍感到關珩是那麽觸不可及,關珩身上的神秘色彩,仿佛並沒有因為身份的暴露而減輕半分,甚至,讓他的心跳頻率逐漸變得紊亂,不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