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一個月過得很漫長。

寧秋硯沒有再去N°上班,也沒有心情去找其它工作,光是在家裏就待了大半個月。

第一個星期,霧桐迎來了倒春寒,空氣比凜冬時還冷。

他沒日沒夜地玩一個叫《喪屍之地》的遊戲。

這個遊戲畫面血腥,劇情驚悚,分級程度是18+,曾位列恐怖遊戲評分排行榜榜首。

寧秋硯曾有一個高中同學購買過這個遊戲,當時他處於好奇曾經圍觀過,由於感到嚴重不適,婉拒了同學的安利。這次他把自己關在家裏,將遊戲困難度和驚悚程度調到最高,一直把它玩到了通關。

期間,蘇見洲來過一次,對他“玩物喪志”、“不好好吃飯”的行為進行了批評。

他只低低地說:“你先不要管我。”

仿佛進入了叛逆期。

第二個星期,天依舊是灰的,開始陰雨綿綿。

他躺在家裏放空。

只是躺著,什麽也不做。

第三個星期,天氣時好時壞,他觀看了很多和吸血鬼有關的影視作品。

在網上搜索相關信息,買了一些幻想小說。

最後一個星期,霧桐終於迎來了屬於春日的燦爛陽光。

寧秋硯背著吉他去了霧桐森林公園。

積雪消融,樹枝發了新芽,彌漫霧氣的森林草地間,有不少來踏青的人,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彈了一些自己寫過的曲子,順便拿出筆記本,將新迸發的靈感記下。

鉛筆在紙張上唰唰作響。

撥動琴弦時,他忽然想起了關珩對他說的那句話。

——“樂器要被彈奏,才會有價值。”

現在他手中這把吉他不是關珩送的那一把,一來是太貴重了,他有點舍不得用,二來是他心中始終有些說不清明的感覺,已經把它收進盒子裏,束之高閣了。

不知道關珩為什麽會送他吉他。

是因為他是學音樂的,所以送了合心意的禮物嗎?那這種禮物是只給他送過,還是給別人也送過?畢竟關珩的一生可比他要長很多很多,肯定遇到過很多不同的人,有過很多不同的經歷。

那成為一個“永遠”的存在,是什麽感覺呢?

關珩是怎麽成為……的?

胡思亂想中,鉛筆落下的線條變了模樣。

寧秋硯咬著筆頭,微微怔忡。

他寫下的早已經不是音符,而是很多很多個“關珩”,“關珩”。

*

當月的最後一個周五,寧秋硯穿了一件奶白色連帽衛衣,拎著夾克和帆布包下了樓。

老舊的小區裏一切正常,梧桐樹下也沒有格格不入的豪車。

但在他走出大門轉過街角時,一輛黑色的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裏,車旁邊站了一名司機,見到他,司機便對他點了點頭。

“寧先生,請您上車。”司機拉開車門,恭敬道。

四下無人。

寧秋硯卻仍有一種類似於被“包養”的感覺,覺得這樣的待遇有點過了。不過,為免對方久等,他還是說了“謝謝”,隨後就利落地坐上了車。

一路無話。

車子駛過霧桐市的街道,來到郊外,沿著海岸線,將寧秋硯送至碼頭。

隨後和往常一樣,他在碼頭上了平叔的船,又是一路無話地來到了渡島。

四個小時的海上航程仿佛比以往短了一些,平靜無波的灰藍色海面讓世界都變得安靜。

下船時,寧秋硯被渡島的陽光刺了眼睛,下意識擡起手臂遮擋。

海鷗盤旋在天空中,發出高亢悠遠的叫聲。

康伯站在車旁邊,笑呵呵地對他招了手:“小寧!”

渡島上仍然有一些積雪,這裏的春天要比別處晚,但是正如上次康伯所說,隨著天氣回暖,島上風景已經和冬日裏大不相同了。

除了墨綠色的冷杉,別的植被也抽了嫩綠色的芽。大片荒草原上,薄薄的積雪正在消融,露出一團一團的濕窪地帶。

翻越必經的山丘時,寧秋硯確信自己還看到了野生的鹿。

“天氣暖和了,島上熱鬧了。”康伯說,“先生最近的睡眠時間也比冬日裏要短一些,昨天還在畫室待了一整天。”

冷不防地提到關珩,雖然寧秋硯知道他過一會兒就一定會和關珩見面,但心跳還是小小地漏了一拍。

關珩在畫室待一整天,都在幹什麽?

畫畫嗎?

康伯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告訴寧秋硯:“白婆子準備了很多好吃的,淩醫生也問過你什麽時候到,大家都很期待你來。”

寧秋硯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麽好,脫口問了一句:“陸千闕這周會來嗎?”

康伯笑了笑:“應該不會,陸先生有別的安排。”

寧秋硯“哦”了一聲。

康伯又說:“不過下個月陸先生會來,還會帶上他家的孩子,算算時間,應該正好是你上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