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守靈(第2/3頁)

“別怕,我陪你一起去。”顧小狗挺身而出。

想起顧西野上次去復查時候緊張的德行,齊楚失笑:“其實我可以自己去,應該沒什麽問題。”

“不行,我就要一起去。”

“那好吧。”齊楚又仔細叮囑小顧道:“工作忙也不要熬太久,尤其你現在白天還要去應酬,連軸轉對身體不好。”

小顧喜滋滋道:“嘿嘿,哥你在關心我嘛?”

“當然了,”齊楚肯定道:“我就這一個男朋友,不關心他關心誰?”

顧小狗的尾巴翹上了天,抱著電話黏糊不停,“想你想你。”

“我也想你。”

院子裏點亮整晚的長明燈,在齊楚漆黑的瞳孔裏倒映點點明滅,那一盞冷白而沒有任何溫度的燈火,映照著死亡的痕跡。

齊楚覺得他或許一直以來對死亡都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自幼沒了父母,可那時候空蕩蕩的棺材也沒給他以正確的死亡教育。

幾十萬的撫恤金能輕飄飄帶走兩條人命,一直苟延殘喘的齊老爺子被齊守財當做誆騙撫養金的手段,所以齊楚錯誤地以為人命其實和金錢是相等的,錢可以換來一切,也可以平復一切。

於是乎死亡便像是輕飄飄的一件小事。

明明已經把遺囑確立好,想要坦蕩地迎接一個體面而有質量死亡的齊楚,坐在齊老爺子棺材旁任由寒意爬滿全身時,想到了顧西野。

如果換做他躺在這棺材中的那天,顧西野會在做什麽呢?

或許那時候他們已經分手很久了,突然收到的遺產會提醒顧西野,他曾經的愛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齊楚想了一下自己那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雖說躺在棺材裏的死人是不配有情緒的。

但很奇怪,他有些不甘心。

明明齊楚想像個聖父一般祝顧西野此後永遠幸福的,但這一刻對死亡的恐懼,和想活著見到顧西野的心情卻像是山呼海嘯一般無可阻擋,貧瘠之地的愛恨叫他難以割舍和放手。

他明明想要小狗幸福,卻又舍不得送走小狗。

而他卻是這世上最配不上小狗的存在。

齊楚嘗試勸自己知足,但是人性的貪婪叫他只剩不甘和埋怨。

所有過往像是一出無聲又沒有邏輯的默劇斑駁劃過,回憶緩慢淹沒至喉舌,好似要把齊楚溺斃在洶湧的痛苦之中。

為什麽生病的會是他呢?

明明他這一生,沒有做過任何違背良心的事情,明明他這一生,已經足夠小心翼翼又卑微的活著了。

為什麽老天爺給他只一點點的愛,也還要收回呢?

虔誠又慈悲的人總被踐踏,那可以看到盡頭的一生,只好似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而身處其中的他連呼救的資格都沒有。

前院不知道誰家的雞開始咕咕叫,後院引出狗一連串狂吠,天邊露出一點魚肚白時,默默流淚的齊楚才合上眼勉強睡了過去。

前一天遠在外地參加活動的沈潮第二天中午才勉強趕到,跪在靈堂裏一邊燒紙一邊噼裏啪啦掉眼淚,轉身正對上眼眶紅紅,裹在一件厚實純白高領毛衣裏的齊楚,嚇了一跳。

他哥今天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憔悴,臉白到透明,唇瓣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沈潮覺得不對勁,擦幹凈眼淚站了起來,“哥,你怎麽了?”

“沒事,昨天晚上有點沒休息好。”齊楚從醒過來起,心堵的難受就變得具象化起來,一口飯都吃不下去,坐在溫暖的屋子裏氣短地喘不上氣,只有站到院子裏由那冰涼的空氣過肺嗆得地他咳嗽。

好在,這種情況是情緒影響的,和他的腦子沒什麽關系。

“哥,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沈潮一摟齊楚的肩膀,掌心下的骨骼瘦到他都覺得硌得慌,好似紙板做的人,“你怎麽這麽瘦了?最近沒有好好吃飯嗎?”

齊楚木著臉說吃了,他就是天生偏瘦的體質,轉頭催著沈潮進屋和父母多說說話,別哭喪著臉。

回到屋裏的沈潮有些不放心,問齊守財:“我哥怎麽了?”

齊守財叼著旱煙擺手,“那我哪知道,可能心情不好吧,從昨天起就沒怎麽吃東西,說吃不下。”

沈潮轉頭就把三嬸給他熬的滋補母雞湯端出去了,推推愣神的齊楚,“哥,你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這是三嬸一早上給你熬的,你吃吧。”

“我吃不了這玩意,得減肥了,不然禮服都擠不進去了,經紀人會想殺了我的。”

齊楚拗不過沈潮,只能舉著勺子勉強喝幾口,他明明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但這雞湯一下肚並不覺得暖胃,直叫人犯惡心想吐,生生憋白了齊楚的臉,最終是沒忍住吐到了一旁的花池裏。

“哥?!你怎麽了啊?”沈潮嚇壞了,以為雞湯有毒,捧著那碗嘗了一口,咂咂嘴發現味道還挺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