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第2/4頁)

瑞初卻搖搖頭,擦拭幹凈臉上的眼淚,深吸兩口氣忍住悲意,低聲勸敏若道:“您歇歇吧,忙了一日了。等會要回宮,這怕這段時日您都沒得歇了。”

敏若看了眼這屋裏,雖然有蘭杜主持,宮人們也都得力,但急急忙忙地收拾起東西,還是有幾分兵荒馬亂的氣象。

尤其……今日時要將所有東西都徹徹底底的打走,實在一時帶不走的大件才留著日後搬動。這個院子,她以後怕是也不會再來住了。

她已記不清將暢春園納入園中的究竟是雍正還是乾隆,若是乾隆,那還好些,若是雍正……再過幾年,也不知這院子還在不在了。

見她忽然起身,安兒與瑞初連忙跟上,卻見她披了鬥篷,徑自往延英樓去。

自公主中最小的舒窈也離宮後,這座樓已有許多年未做原本的用途了。

敏若的手拂過二樓的一桌一案,拂過墻上掛琴的地方,拂過窗邊原本用作晾字畫的架子,瑞初與安兒駐足門外,見她默不作聲地如此動作,眼眶再次泛酸。

回宮之後果然是好長一段時間的忙碌,康熙臨終前對嬪妃們的去處都做了安排,赴京行喪儀的公主們也對新帝提出了奉養額娘的請求。

有康熙留下那一道“開了先河”的手令在,又有足夠有力度的恬雅一同開口,新帝最終答應了她們的請求。

但時下最要緊的還是大行皇帝的喪事,敏若仍在永壽宮住,六宮嬪妃也都尚未挪動地方。

從南苑往暢春園移植梅花需要時間,雖然內務府的人手腳很快,第二日便將梅花移去,但以康熙彼時的力氣,已經無法下床賞花了。

只是十二那夜守夜時,近處的人隱約聽到康熙的囈語,夢中一聲聲地喚“首芳”——那是元後仁孝皇後的名諱。

而後隱約,又似乎叫了兩聲保成,只是已聽不清了。

新帝新後對宮中的一眾太妃們很是尊重,王府的姬妾不多,應婉也是個耐心十足的人,並未催促太妃們盡快移宮,但有子女的太妃已不想再留在宮中,無子女的太妃,也沒有再在後宮逗留的心了。

移去外路的宮殿養老也沒什麽不好,左右都在宮裏,無論東西六宮,還是外路的寧壽、壽安一類的宮殿,都不過是住所罷了。

也無非是從大籠子,換到了小籠子裏。

聽聞榮妃年輕時是頗快人快語的,但敏若認識她時,她已被重重禁宮磨得頗為端嫻淑讓,口中一字一句都有分寸,這樣一句抱怨,出自她的口,實在是令人驚訝。

敏若不禁側頭看她,榮妃盯著敏若笑,道:“怎麽,覺著我說得太過了?”

“是實話。”敏若又道:“繡瑩不是想接你去嗎?”

榮妃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我都在這宮中一輩子了,去塞外,只怕也適應不了那邊的氣候。何況,我在宮中,三五不時地,還能見一見孫女們,若是離了京,誰還能照拂胤祉?”

哪怕前幾年對這個兒子有再多的不滿,到底也是她的親骨肉啊。

敏若於是不再相勸。

榮妃心意已決,她說再多,對榮妃而言也無非是過耳之風罷了。

容慈作為嫁到科爾沁部,又執掌科爾沁部大權多年的公主,帶領達爾罕王府的人來到禦前,請求接出身博爾濟吉特氏的皇考太妃回科爾沁部頤養天年。

此舉可稱無舊例,又算有舊例,雖然如今的科爾沁部已不是當年的科爾沁部,但容慈與四阿哥還是有幾分香火情——年少時的且不說,奪嫡爭儲到後期,容慈在敏若的暗示下,很幹脆地倒向了四阿哥,提前搭上了關系。

在這種前提下,他們迎接阿娜日回科爾沁部的事情便有幾分可行。

而黛瀾,持著康熙留下的聖旨,以大行皇帝親封潤行真人的身份出了宮,來到芽芽的道觀中清修。

康熙駕崩在寒冬,但等一切塵埃落定,敏若離開紫禁城時已是春日了。

安兒今年仍要奔赴塞外,敏若打算先跟他去,一道送阿娜日回家,並與容慈她們聚一聚。明年則南下至江寧,然後大概會在江南住上兩年。

江南煙雨,四時景象,這一回,她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一一看過。

第二年去江南,黛瀾、書芳與她一路同行。

書芳由胤禮奉老,卻不打算跟著胤禮奔走,住進了瑞初建的園子裏,外出賞景也是與敏若、黛瀾同行,比在宮中時自在,又還如在宮中時那般相伴。

新帝登基,瑞初畢竟是先帝女兒,而非新帝心腹,她與額駙還坐鎮江南,身份其實有幾分尷尬。

不過她為日後打算得早,“明面上”投靠得也早,新帝還算信得過她,並未讓她挪地方——便是警惕,對公主的警惕也是有限的。

若是此刻坐鎮江南,享有聲望的是皇子,便又是另一番戲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