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第4/4頁)

掙紮的這一把,終究是沒做成什麽。

也因此,今年見康熙對甘棠的婚事遲遲沒發表什麽意見,她心中才會有些不安。

瑞初打量著敏若的神色,想了想,問:“可是那人選不如人意?”

“若依我看,自然是不如人意的。但在你皇父眼中,只怕是千好萬好,再合適不過。”敏若閉眼嘆了口氣,道:“就是那年在圍場,與霍騰一起降服驚馬回身報信的策淩。”

瑞初知道這個人,因為知道,才微微坐直了身子,鄭重起來。

“……他妻子去歲亡故。”瑞初說著,擡頭看著敏若,見敏若垂垂眼,心裏一沉,皺眉道:“他成過婚,有過妻房。”

敏若眉眼間隱帶厭惡,問:“你覺著你皇父是在意這些的人嗎?”

“我去問問六姐。”瑞初很幹脆地做出了決定,“若是六姐不願意,怎麽我都不會讓此事成的。”

她的情緒沒有很大的波動,但這種平靜的堅定決絕反而讓人知道,沒有人可以動搖她的決定。

因為一個冷靜的人做出的決定,必然是思考過所有因素後果的。當她將一切思慮周詳,這句話出口便不是來源於一時的沖動。

她已經思考過所有的後果,也並不認為,她應該顧忌皇父,在姐姐的終身大事上退步。

敏若沒攔著她,事實上,如果不是瑞初做這件事比她更合適,她早早就要拎著甘棠去談心了。

並不是策淩不好,正相反,策淩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因自幼受教於宮中,敏若打聽他更容易些,宮人們對他也是交口稱贊,沒一句說他不好的。

但他大甘棠許多,還成過婚,喪了一次偶。

他原配妻子產後亡故,給他留下一雙兒女,大的女孩已六歲了,小的今年也早滿了周歲。

若放到後世,恐怕任何一個人,對這兩個人,也說不出一聲堪配。

可在康熙眼裏,他看重的、正好喪偶鰥居的英才,與他為守孝而耽誤了婚齡的女兒正相配。

公主下嫁,彰顯著他對策淩的看重與扶持。

哪怕如今恬雅已嫁到漠北喀爾喀蒙古土謝圖汗部,而準噶爾部也再沒有一個雄心勃勃的策妄阿拉布坦值得他設防,康熙還是沒有放棄扶持策淩之心。

他不可能放任土謝圖汗部繼續在漠北一家獨大,盡管如今恬雅已經野心勃勃地、代表她的皇父沖那塊肥肉露出了獠牙。

他並不完全信任恬雅的手段,也不認為喀爾喀蒙古是恬雅那麽容易吞吃下的地方。

康熙十分看重策淩的才幹,也相信策淩對他的滿腔忠心,他會將策淩在自己的這艘船上越捆越緊,讓策淩一心向滿清、向愛新覺羅皇室,成為喀爾喀蒙古中堅定效忠大清的主力。

下嫁公主,是聯絡感情、捆策淩上船的最好選擇。

那甘棠呢?

甘棠在這裏面,算什麽?

一枚,她的皇父手中的棋子罷了。

“我自出生日起,便注定是一枚棋子了。大清的棋子,皇父的棋子。”甘棠注視著瑞初,眉眼帶笑,輕聲道:“哪怕沒有策淩,也還會有下一個人的。天下之大,從我生在紫禁城的那一日起,便注定無他枝可依。瑞初……你說我日後,在公主府中種一棵柏樹如何?願它迎天生長,紮根地下,有枝有幹。”

天下之大,無他枝可依,那我為何,不能做自己的根系呢?

瑞初從甘棠眼中看出了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