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第2/4頁)

瞧著愜意舒坦極了。

被擠得不得不擡起頭瑞初見狀,終是露出兩分無奈而鮮活的神采,她眼中含著淡淡的笑,伸出一指點了點踏雪的額頭,“小冤家,都忘了誰將你帶回來的不成?”

踏雪仍窩在敏若懷裏,一邊舔爪子一邊睨了瑞初一眼,輕描淡寫的小模樣,高傲得很。

敏若圍觀了全程,不禁發笑,那點惆悵也就隨著笑聲淡去了。

見敏若笑了,瑞初的眼尾重歸平緩低垂的形狀,將頭重新靠到敏若的膝蓋上,手上不著痕跡地用力推了推踏雪給自己空了個位置,面上仍是一片純然無辜的模樣,道:“額娘,您放心。”

她聲音很輕,清泠泠的如銀鈴輕叩堅玉,又沒有一人會覺得這只是一句隨口說出的安慰之語。

她說出口的話,從來都是平和又讓人升不起質疑之心的。

踏雪忽然被推走,驚訝得爪子都不舔了,瞪大眼睛又要爬回去,瑞初眉毛都沒動一下,一邊繼續依偎著敏若,一邊伸出兩根指頭牢牢抵住踏雪的額頭讓它回來不得。

踏雪力氣不如瑞初,氣得尾巴毛都炸了,“喵嗷!喵嗷!”地大聲叫喚。

敏若忍著笑看著她和踏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互相打貓貓拳,見踏雪持續處於劣勢並無力回擊,眼看就要咬人了,才順手揪著踏雪的後頸把它拎了起來,抱在臂彎處拍拍後頸安撫,“你不要欺負踏雪了。”

瑞初擡頭看她安撫踏雪,道:“它先欺負我的。”

敏若無奈搖搖頭,捏捏踏雪的小耳朵,“不許再欺負姐姐了!你又打不過,還總想招惹這個、欺負那個的。”

踏雪用腦袋蹭著她的手,“嗷嗷”告狀一樣地叫喚,瑞初輕描淡寫地瞥了它一眼,然後淡淡收回了目光。

十七是正經吉日,成婚之前,瑞初的妝奩已經浩浩蕩蕩地從紫禁城擡出,擡進了她的公主府裏。

虞雲家無父母高堂,法喀身在廣州,掌一省軍務,如今正是練兵的緊要時分,他本人處在那個位子上,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顯然也不可能回來參加虞雲的婚禮。

不過外面有安兒在,倒是也不用怕這場婚禮會太冷清。

成婚的吉時是在晚上,瑞初並非撫蒙不必離京,一應婚禮制度也都遵循舊例。

甚至晌午過後,瑞初還陪敏若吃了一盞清涼潤肺的白茶煨梨,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去更衣上妝。

下午,日光微微有些泛黃時,瑞初走進了寧壽宮,拜別太後、皇父與額娘。公主們眼淚汪汪地坐在下頭,作為已擺脫了一半的紫禁城束縛的半個自由人,蓁蓁未曾入宮來,她在公主府幫忙操持喜宴。

敏若知道,今日瑞初一踏出這個門,從此天高路遠,就也算半個自由人。

與她這個只追求心靈上的自由的娘不同,瑞初是需要腳踏實地的自由的。

所以她也為瑞初高興。

甘棠大概是在場中人情緒最復雜的那個,一邊抹眼淚一邊暢想未來又雙眼放光。

敏若有時候想,康熙的基因裏大概是真的有些神奇之處,他的這些兒女們各個都是卷王——至少在事業上是,沒有一個像她這樣沒出息,甘於平淡只想安穩度日。

作為她們的老師,敏若有時都感到汗顏,不過再一想想,年輕人有沖勁也是好事,她又不是沒有過,只是她心理年齡上最應該野心勃勃的那些年,都被用來極限求生了,若真要算,那幾年她可比這些孩子們都有沖勁得多。

因為不往前走,就不能活。

都那麽拼搏奮鬥過了,如今耽於平淡安穩不可自拔也並非什麽丟臉的事。

敏若如是想著,眼角余光注意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胤禮,眼神有一瞬的復雜,和書芳對視一眼,一起嫌棄而無語地移開目光 。

瑞初大部分時間都是頗為寡言的,耐心又不錯,輔導胤禮功課不會被氣得青筋直跳然後怒而拍桌,簡直是胤禮的輔導天團中的一股清流,被胤禮盛贊為“當世第一姐”。

現在第一姐要走了,想到自己未來的功課無人幫助,或者要落到被額娘幫助的地步,胤禮只覺眼前道路一片漆黑,心痛得流淚。

康熙本來見敏若只是眼中微微含著淚光,唇角竟還帶笑,心中又是不滿,又忽然有些傲然。

如今瑞初該知道,阿瑪額娘誰更疼她了。這狠心的女人,女兒要嫁人了,她竟還笑得出來?

康熙一面想,一面擦了把眼角,扶著瑞初的手,殷殷叮囑她婚後要時常回宮,他叮囑一句,瑞初應一句,十分耐心,更叫康熙心裏發酸。

自索額圖之事後,他與太子不知不覺間似乎也生了隔閡,這些年身邊就這一個貼心的女兒。如今女兒也要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小家,離阿瑪額娘自然就遠了。

他又是心酸,又是不舍,和敏若一對比還有點感到驕傲,結果無意間一轉頭,就見胤禮在那哭得稀裏嘩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