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第4/5頁)

蒙古王公們滿心惶恐,恨不得跪到禦帳中去以性命起誓保證自己的忠心,然而康熙根本不見他們,又何來給他們表忠心的機會?

圍場中的氛圍一連數日極為壓抑,康熙已經命人在籌備返程事。既然有人把手伸到了圍場裏,就說明圍場並不安全,他已不願再留在這裏。

法喀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敏若,第一反應是——後背直冒冷汗。

他對著敏若又氣又兇的目光,當了三次爹的人(海藿娜這次未能隨行,便是因為前歲他們又添了幼子,海藿娜要留在京中照看孩子)還是下意識地腿軟心慌。

“你可要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不只是心脈、肺脈上被他自己震出來的傷,就是馬蹄子踩到的那一下,都結結實實地落在肩膀的舊傷處——很難說究竟是不是法喀自己搞的。

畢竟他那的傷原本沒多嚴重,當年借傷勢正新鮮的勢造的假病歷本來可以穩穩當當過一輩子,結果忽然生出如此意外,康熙必然又召太醫為他會診療傷,為保穩妥,不如幹脆再受一次傷。

敏若心裏對此心知肚明,卻還是又心疼又生氣,用手戳了戳法喀的頭,“等回去看你和海藿娜怎麽交代。”

法喀沖她咧嘴一樂,滿臉堆笑,寫滿諂媚討好。

康熙大步走進來,見到如此,對敏若道:“法喀傷重不醒時你日夜懸心不肯離開,如今他醒了,你對他好些!”

敏若表情一時寫滿了無奈,“您與他又是一國的了。”

康熙在床邊坐下,拍了拍法喀,道:“你好好養傷,朕這條命,多虧了你了。你的傷……”

想起太醫的診斷,他心內微澀,不忍再說。

敏若提起心來,做好替法喀找補的準備,法喀已豪氣沖天地道:“萬歲您這說的是什麽話?那日若不是臣,也會有其他侍衛沖上去護駕,只是臣這把老骨頭離您近,沖上去得快罷了!只要您沒受傷,這就是賺了!不就是受點傷嗎?臣是您的臣子,為您九死萬死都是應該的!”

“你晦不晦氣?!”敏若保持著一個做姐姐的應有的反應,一巴掌落到法喀腦門上,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轉過頭來對著康熙,卻也是勸慰道:“法喀所言不錯,他不過是盡了臣子應盡職責,皇上您實在言重了。這小子、這小子打小就口無遮攔,三十郎當歲的人了,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您、您真該好生罰他一頓!”

見敏若氣得狠了的模樣,康熙心裏那點感動都被無奈擠走了,拉住她道:“那些眼淚都是眼睛裏流出來的水不成?昨兒還擔心成那樣,法喀醒了你又放狠話。”

不過從敏若對法喀那些言語的忌諱,也能看出她心裏的惶然不安。

康熙嘆了口氣,握了握她的手,不再說給法喀論功之事,而是說起了霍騰與另一個拼死降馬報信的蒙古子弟策淩。

“霍騰這孩子真是不俗,依朕看更像法喀!弓馬好、有銳勁,也有他阿瑪的沉穩,這回能夠順利脫險,他立了大功,你這侄子養得好啊!”康熙對法喀露出個笑,法喀道:“蒙您高看他,那孩子還得磨練摔打。”

康熙嫌棄地表示:“你和你姐姐對晚輩都是一個性子,再有下次,你看朕還幫你說話!”

法喀沖他討好而諂媚地一笑,意思是下次該幫還得幫。

康熙忽然覺得敏若剛才那個翻白眼的表情其實挺好的,同時心裏也不由一陣輕松。

“行了,霍騰朕自有安排!”看康熙那表情,應該是自覺想到了什麽絕世大美事。

敏若直覺感到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她忙岔開話題,道:“另一個聽說是蒙古的小子?”

“他原是在內廷受教,常在宮中行走的。不過你原不關注這些,不知道也正常,法喀應該知道他,正是策淩。”康熙道。

策淩。

敏若起身去尋茶壺,一面暗暗揚眉。

這策淩,她還真知道。博爾濟吉特氏出身,成吉思汗嫡系後裔,血統“高貴”,但家世原不顯,不過是漠北的一個中等部族。早年部落被準噶爾部打散,康熙二十九年噶爾丹敗於清軍,康熙三十年時喀爾喀內附,隔年其祖母攜策淩與其弟投靠朝廷。

康熙厚待策淩,授爵賜宅,允他入內廷受教。

此時他年輕尚且不顯,但再過些年,就該到他嶄露頭角的時候了。

這位策淩是清朝歷史上早期赫赫有名的蒙古出身將領,硬是在雍正朝憑軍功混了個王爵的博爾濟吉特氏子弟,標準狠人。其妻是康熙第六女,也正是敏若的小學生甘棠。

歷史上康熙給六公主的封號敏若已經記不清了,卻記得這是一樁標準的政治聯姻。六公主無子,策淩死後公主的繼子襲爵,而公主本人出嫁未幾年便病逝,二人也未曾相守多少年,策淩臨終前卻請求與公主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