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3/4頁)

索額圖在家待了幾年,如今雖是康熙為太子再度起復他,但朝中一個蘿蔔一個坑都是占著的,他只再受了領侍衛內大臣的官銜,到底沒什麽實權,也做不出什麽政績,官名聽著好聽罷了。

若是與羅刹國的談判能談出來,就真正是一條能名留青史的政績,太子如今在朝中無甚根基,索額圖最好做兩樁能讓人誇得出的差事,才對局面有利。

敏若細想了想,似乎原本歷史上的《尼布楚條約》也是索額圖與俄方簽訂的,只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尼布楚條約》是在尼布楚簽訂的,怎麽如今卻成了色冷格?

而且年份好像也不大對得上,她對清朝歷史了解得不甚深刻,只記得《尼布楚條約》簽訂時正好趕上清國內噶爾丹作亂,為了盡早抽出手來全心對付噶爾丹,在簽訂條約上,清方讓步不少。

若如康熙所言,於後年談判簽訂條約,雖然與噶爾丹作亂會有一部分重疊時間,但如果快刀斬亂麻,未必沒有在噶爾丹作亂之前快刀斬亂麻完成談判的可能。

那這裏面的變數究竟在哪呢?

因為事關法喀,敏若心中細細思忖著,一面分出神來聽康熙的話,只聽康熙繼續道:“索額圖其人,狡詐戀權貪妄自大,卻也有縝密練達之處。”

他知道敏若、法喀與索額圖的舊怨,因而說這話的時候隱隱感覺懷裏的瑞初有點沉重,但到底還是說出口的了,“他與法喀同行,則談判之事朕可以放心松手於他二人。法喀這兩年苦學羅刹語,朕知道他的抱負,議和之事雖名義上由索額圖領隊,但談判之時還是由他主導,這一點可以叫他放心。朕怕他不願與索額圖同行謀事,明日散朝,朕叫法喀過來,你好生勸慰勸慰他。”

“有什麽可勸慰的,為您辦差,您怎麽吩咐便得怎麽來,有他在裏頭耍小性的份?都是大人了,入朝當差這麽多年,若還不知道大局為重,他不如回盛京老家放羊去!多大人了,這世上事哪有能處處遂他心意的,若只因一時不合心就對君主心生怨懟,那他這麽多年的聖賢書都白讀了!”敏若說得幹脆,似乎並不在意索額圖之事。

康熙心裏頓時一松,又有幾分好笑,“盛京老家也沒多少放羊……法喀是懂事,只是有時候脾氣直了些,朕這樣安排,他會認,只是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你做姐姐的好生寬慰寬慰他,果心和你們額娘都不在了,人說長姐如母……你別總是對法喀冷嘲熱諷的,他對你可是一腔尊敬信任。”

“您還替他抱上不平了?”敏若指指安兒瑞初,“您瞧瞧這兩個孩子,我和法喀,與您孰親孰遠啊?”

康熙振振有詞道:“朕只站理!”

“得,您老人家呀,去抱您的理吧!”敏若探身伸手將瑞初抱了過來,順腳把在地上玩小木馬的安兒也扒拉了過來,輕哼著道。

康熙搖頭嘆道:“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①啊。”

敏若心裏翻了個白眼:就煩這句話。

領導,是領導。

她如是告訴自己。

“女子和小人就不伺候了,皇上您去哪,請便吧!”敏若揚眉輕哼一聲,康熙嘆了口氣,“都做人額娘的了,你這般任性,也不怕帶壞了安兒和瑞初。”

敏若心道要論帶壞孩子,這世上哪個能和您比,面上非常優雅客氣地低頭看向安兒,“額娘帶壞你了嗎?”

她語調輕輕柔柔如三月的和風細雨,入耳只令人感覺如春風拂面。安兒卻敏銳地從中察覺到隱藏在半空中即將可能會被揮舞起來的雞毛撣子,忙快速上前抱住敏若的小腿,清甜的小奶音擲地有聲,“額娘最好了!”

敏若沖著康熙露出微笑,“這就是公理人心。”

康熙無奈,“安兒自然向著你了……來瑞初,過來,到汗阿瑪懷裏來。你額娘啊,就是這世上最不講理的女子,你大了可千萬不要與你額娘學……學一學倒是也無妨,你看這普天之下,有誰能欺負得了你額娘?”

敏若是真有些累了,懶得做戲應付他,次日散朝後,法喀果然過來,敏若才用過早膳,坐在前殿書房窗前,垂著風賞花。

時值八月,正是桂花的好時候,花房往各宮都送了桂花,敏若這尤其多些,金桂與丹桂交雜錯列,香飄三裏。

法喀進了殿來,施禮請了安,敏若擡手揮退宮人,叫他在對面坐了,擡手斟茶給他,將康熙昨日所言之事娓娓道來。

法喀道:“皇上既然如此安排,必是有皇上的用心,臣絕無異議。”

“皇上是怕你心裏不高興,叫我哄哄你,還說讓我對你溫柔些,說我平日裏對你不是打、就是罵的,不夠慈愛!”敏若撇了撇嘴,眯著眼盯著法喀,“我對你,兇嗎?”

“姐姐對我一向溫柔慈愛,諄諄關懷令我心常如在七月艷陽之下……”法喀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