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4頁)

若非是十足的上心,佟皇貴妃也不可能撂下一直的矜持從容對她絮叨四阿哥的衣食住行,光是眼看,皇貴妃對四阿哥的上心是遠超過對八阿哥的。

只是她習慣了將所有情緒都掩藏起來,表面永遠是溫吞柔和的模樣,看不出心裏究竟想的什麽。四阿哥年歲尚小,所以暫時分辨不出皇貴妃這一份獨對他的關愛,但外人是看得出來的。

佟皇貴妃的到來,正是因為那日的一場短暫交談。

她坐下後將整理出的孕期注意事項交給敏若,隨口說了兩句打開話題,說著說著又笑了,“你身邊有得力人,是我多事了。”

敏若忙道:“可不多事,緊要著呢,你再多說兩句?”

皇貴妃忍俊不禁,略鄭重了些神情,輕聲道:“這段日子胤禛在你這,多蒙你照顧,我心裏知道,只是一直身子不好,沒能早早地來當面向你致謝。這次去瀛台我打算帶著胤禛,八阿哥年歲太小,幸而惠妃留在宮中,她老資歷、也生育過,我打算將八阿哥送去延禧宮由惠妃撫養,本來他親生額娘也在延禧宮裏,由惠妃暫養著他吧。”

沒說多長時間,就是哪怕她產子了,也未必會將八阿哥接回去。

她對八阿哥和四阿哥傾注的感情到底是不一樣的,何況八阿哥還有個一直未再開懷、心心念念惦記著他的親生額娘。

皇貴妃道:“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胤禛他小小年紀想得會那樣多。”

她沒說是否是有人在四阿哥耳邊嚼舌根子,敏若也沒去打聽,左右事情已經被挑開了,後頭在意不在意、細究與否,都是皇貴妃自個的事了。

那段日子她暫養著四阿哥和八阿哥,按理那樣的言行是有些逾矩的,聽皇貴妃這樣說,只笑道:“是我多嘴又多事,您不怪我就足夠了。”

皇貴妃抿唇笑笑,送走了她,敏若轉頭問趙嬤嬤:“德妃的身子有五個來月了吧?”

“是。”趙嬤嬤說著,遲疑一瞬,又繼續道:“奴才冷眼看著,德妃娘娘這一胎看似無恙,其實裏頭大有說頭。光瞧容色來看不出什麽,但這才五個月,腳底下都發虛了,可見元氣損耗甚重。她去年生育一回本就摧殘元氣身體,這一胎……怕也不是自然而然來的。”

雲嬤嬤眉心微蹙,向敏若輕聲道:“六阿哥的身子愈見不好了,恐怕德妃也是心急。可就這樣急著,難道不想想先頭還有一個兒子嗎?四阿哥雖說是皇貴妃養大的,可骨肉血緣哪是那麽容易斬斷的,德妃是他的生母,就是這輩子也忘不了的了。這接回去,好好養斷日子,不就熟悉了嗎?皇貴妃如今自個有了身孕,未來在自己的子嗣和四阿哥間總要做個抉擇的,孩子最是敏感,親厚淡薄,他們總是最先發現的。”

“皇貴妃這一胎也未必好,瞧那臉色憔悴的。我看著啊,如今這些個有娠的娘娘們裏,就屬咱們主子和宜妃還算不錯的了。”

比起雲嬤嬤,趙嬤嬤見的陰詭之事少些,心境也更有幾分溫和慈悲,說這話的時候眉心微微蹙著,是有些無奈的模樣。

敏若沒言語,雲嬤嬤忙道:“怪我多言了,主子您放心吧,您身子本就強健,再有丹容照顧著,保準妥妥當當地。”

敏若點點頭,溫聲道:“都去吧,我有些累了。”

她最近很容易感到疲累,容慈她們的課也都停得差不多了,這幾日她整理著要留給容慈她們的書單和要她們自己勤加練習、在琴棋上要達成的目標,也是做一會歇一會。

按理說她這月份尚淺呢,但前頭見多了婦人有娠的驚險,哪怕知道原身最終是平安無事地產下了十阿哥胤俄,她還是偶有懼怕的感覺。

這種懼怕本是需要人分擔排解的,如果在現代,第一人選應該是丈夫,然後是父母,都是至親。可惜如今她算是“舉目四顧無至親”,占了孩子爹位置的那個就是尊佛——得供著,別說排解了,日常相處言語都得格外用心,白叫人費力。

法喀與海藿娜、蘭杜蘭芳等人同她雖親近,到底也隔著一層,敏若本就是鮮少像人袒露心跡的性子,何況經了前世一遭,愈發習慣收斂自己所有的神情、控制自己的言語,不叫人探看出她的心跡半點來。

這些情緒她只能自己用力消解,好在這些年在消化自己的情緒上面她也算有些經驗了,還應付得來。

容慈本是想要跟隨她出宮的,被敏若攔住了。

她這回去莊子上多半就是每天躺平的鹹魚生活了,上山騎馬恐怕都少,雲嬤嬤她們不會放心,容慈過去了平白跟著憋得慌。

而且她也確實需要獨處來整理一下情緒。

容慈無奈,拗不過她,只能留在宮中。

敏若到了莊子上先是狠狠睡了幾天,睡得雲嬤嬤、蘭杜她們都害怕了,著急忙慌地將竇太醫喊了過來,敏若知道自己的情況,嗜睡不是身體原因導致的,竇太醫也不是全能,治不了精神心理上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