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奶鹽(第3/4頁)

邱意濃輕聲呢喃:“是啊,她說長大後,想當鋼琴家,纏著她哥哥要他先答應,以後去聽她的每一場演奏會。”

蘇稚杳再忍不住,擡起胳膊撲過去,緊緊抱住邱意濃的脖子,任由哭聲溢出喉嚨:“邱姨,我給你當女兒吧,好不好?”

“我一定、一定努力,努力開演奏會,讓宗彥哥聽到……”她哭得厲害,抽抽搭搭喘著,上氣不接下氣。

邱意濃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做到心如止水,身為家屬,她不該哭哭啼啼,不該郁郁寡歡,她該為兒子感到驕傲,他犧牲在他的英雄時刻,那是他的榮譽。

從他穿上警服起,他就屬於國家了。

然而,邱意濃刹那思潮起伏,身前女孩子的眼淚,一滴滴像是墜落在她心湖,帶起層層漣漪。

她含著淚,啞聲笑出來:“好啊。”

邱意濃擁住蘇稚杳,揉揉她的頭發,莞爾著吸吸鼻子:“我一直當阿霽是自己的親兒子,現在有了女兒,這樣,我又是兒女雙全了。”

聽到這話,蘇稚杳埋在邱意濃肩上,哭聲更兇了。

周宗彥安葬在警察公墓。

葬禮上,草坪碧綠得生生不息,遺像周圍擁著雅潔的白菊,黑白照片裏,男人深深揚著笑容,唇角括弧明顯,牙齒很齊,笑意從眼底蔓延到眉梢,眉眼間盡是瀟灑和帥氣。

蘇稚杳挽著邱意濃,站在最前面,都穿著黑色追悼服。

那天,下到分署警員,上到總警務處處長,警隊成員無一缺席,在墓碑前,在她們身後,整齊列隊,起肅敬禮。

總處長現場頒發,授予中西區警務處總警司周宗彥,一等功勛,因公殉職,追封為烈士。

在身後一聲聲嘹亮沉穩的追悼和致敬中,蘇稚杳看到邱意濃眼裏有淚,也有欣慰的笑。

邱意濃手裏捏著周宗彥執行公務前,和往常一樣隨手留下的遺書。

周宗彥的遺書寫得簡單。

只有一行,繁體字跡行雲流水,和他的人一樣灑脫。

【世事無常,有我無我,皆要安好】

蘇稚杳仿佛看到周宗彥過去每一回出任務,那赴死的決心,和他在槍林彈雨中,無怨無悔來去的身影。

周宗彥的葬禮,賀司嶼沒有到場。

蘇稚杳知道,他該是很遺憾的,但當時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遠赴港區。

蘇稚杳很想給賀司嶼一通電話,聽到他親口說,他沒事,可她連發一條微信都不太敢。

知道看到她消息,他一定會回,怕他又要分心到自己這裏,不能安心養著。

何況要問他,他說的肯定也是沒事,他就是這樣一個不報憂的人。

其實,每天還能從徐界口中得知他安然無恙,她也滿足了。

蘇稚杳在港區,陪了邱意濃很多天。

有天,她獨自在玻璃花房裏,輕輕趴在周懷梔曾經的那架白色鋼琴上,闔著眼,金箔般的陽光灑在她的眼皮上。

“我們該要認真練琴了,年底,盡力拿到薩爾茲堡決賽的冠軍,和DM簽約,明年六月份可以準備伊麗莎白皇後賽,後年我們參加肖賽,再後年,我們爭取在港區國際鋼琴藝術節獲獎,這樣,我們就能有全球巡演的機會了……”

她自言自語著。

聲音很輕地問:“好嗎,懷梔?”

我們一起努力,讓宗彥哥聽到我們的演奏會……

伊萬的死亡,徹底惹怒了克裏斯。

博維雪峰不在中國境內,伊萬更是意大利國籍,即使犯罪,中國警察也無權審判他的罪行,引渡條款的適用者,只有林漢生。

羅西家族尋到屍體時,伊萬已被硫酸腐蝕得沒了人樣,法醫驗屍,從伊萬身體中取出七發子彈,均出自那把特質的普魯士毛瑟。

而那把毛瑟上,檢測出三個人的指紋。

伊萬自己的,周宗彥的,還有賀司嶼的。

周宗彥已經殉職,克裏斯慍怒,仗著羅西家族的勢力背景,新仇舊怨,要追咎賀司嶼的刑事責任,並公開宣稱,羅西家族從此與賀氏勢不兩立。

克裏斯放言,要賀司嶼等著,這筆賬羅西家族會慢慢和他清算,他最好是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否則小心缺胳膊斷腿。

賀司嶼在美國私人醫院重症監護室秘密治療一個月後,就回到紐約one57公寓,由私人醫生每日照料。

根據刑事犯罪發生地所在國優先管轄權原則,瑞士聯邦調查局依法接管此事。

一面是羅西家族,一面是賀氏,瑞士當局是左右為難,哪方都不敢得罪。

那日探員親自上門拜訪,客客氣氣地向賀司嶼調查情況。

伊萬身中七槍,除卻第一槍可判為自衛,其他六槍都屬於自衛過度,是要涉嫌故意殺人罪的。

“賀先生,是您對伊萬少爺開的槍嗎?據我們所知,當時在場的,還有一位叫周宗彥的警官,我們確定,他也使用過那把毛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