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奶鹽(第4/6頁)

夜色遙遠而深沉,他虛眯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耳後有鐺鐺的聲音靠近。

賀司嶼輕蹙起眉,頭一偏,就見著溜達進他屋的二窈,發著喵嗚喵嗚的奶音,恍若是在叫他。

它毛發柔軟蓬松的脖子系著一只鈴鐺,再細瞧一眼,上面還卷著一張紙。

賀司嶼胳膊低垂下去,朝它勾了兩下,二窈噠噠噠就在一串鈴鐺聲中過去了,歪著頭□□他的手指。

他手掌在它腦袋上揉了一把,抽出那張紙。

右手雪茄落到煙缸裏彈了彈灰,左手兩指漫不經心展開卷起的紙。

紙上寫著兩個字,十分秀氣的行書。

【晚安】

後面畫著一顆標準的愛心。

賀司嶼不經意勾起唇角。

假如今晚他留在港區,那這個夜晚,應該沒有在京市過得美好。

蘇稚杳的鋼琴課,一直上到二月份,隨著Saria回奧地利的行程到來,在臨近中旬的時候結束。

期間,賀司嶼時常回港區,又隔三差五飛往國外,在京市的時間並不算很多。

蘇稚杳還是那樣,白天練琴,晚上回梵璽。

賀司嶼不在的時候,蘇稚杳每天都在琢磨想辦法說服他出面幫自己解約,等到他在了,她又懦弱了,坦然不起來,良心矛盾地受著自我譴責。

就這麽拖沓到了Saria回奧地利前的那個中午,蘇稚杳邀請Saria共進午餐。

課堂外,Saria是個特別溫柔可親的老人,她抱住蘇稚杳,親熱地貼了貼她臉頰,感謝她為自己踐行。

蘇稚杳回擁她,笑笑說,用中國話來講,這算謝師宴。

前一天賀司嶼正好回了京市,作為牽橋搭線的人,天時地利,這頓午餐他無疑要在場。

法式餐廳復古典雅,歐式拱窗彩繪玻璃,中央區域有美麗的洋裙女人夾著小提琴傾情拉奏。

午餐很愉快,一旦脫離專業,Saria就和朋友一樣同她閑聊,說了不少鋼琴界的趣事,比如某位出名的鋼琴家有吃凱撒面包一定要切到一百零五克的怪癖。

蘇稚杳頻頻被逗笑,有時嘴裏含著牛肉,只能憋著,笑意從眼睛裏淌出來,桃花形的眸子亮得晃晃漾漾,比賀司嶼杯子裏的紅酒還醉人。

她笑,他便抿一口酒,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

午餐尾聲,Saria提到她的經紀公司,搖頭嘆氣,眉眼間盡是遺憾:“親愛的杳杳,我認為你值得更優秀的公司,DM內部會為每屆薩爾茲堡國際比賽的金銀獎遞出橄欖枝,新一屆賽事就在今年四月,你應該去試一試。”

蘇稚杳眸光忽亮,心血沸騰了下,但心潮只澎湃了兩三秒,就偃旗息鼓,萎靡了下去。

她還被程娛的合同束縛著。

“我可以為你寫一封推薦信,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之前告訴我。”Saria最後說。

與Saria分別後,賀司嶼回分公司,順路送蘇稚杳去琴房。

那是個陰雨天,雨下得人心情也陰沉沉。

蘇稚杳一直在想解約和比賽的事,靠窗望著外面的雨,想得入迷,車在琴房那棟洋樓前停下了都渾然不覺。

“在想什麽?”

耳邊落下男人磁性的嗓音,溫溫沉沉的,勾得蘇稚杳心一顫,恍然回過神。

她一時沒緩明白,磕磕巴巴著,就把實話說出了口:“我在想,要不要報名薩爾茲堡國際比賽,明天前得回復Saria前輩。”

賀司嶼瞧她一眼,不理解這麽點事值得她苦惱這麽久,但他心情似乎不錯,神情透著幾分懶散:“沒勇氣?”

怎麽可能。

蘇稚杳擡頭,撞上他視線。

他那雙長眸漆黑得,像深邃的海底,無盡的蒼穹,萬丈的深淵,蘇稚杳覺得自己要被卷進去,萬劫不復。

但她抑制不住隱隱作動的心思。

唯一的開瓶器就在眼前,只需要借用一下,就能輕輕松松打開手上這瓶砸都砸不開的紅酒,所以為什麽不用它,非要自己強行硬拔瓶塞,明知是徒勞一場。

原來這就是誘惑的感覺。

原來意欲也有成癮性。

蘇稚杳指尖悄悄掐了下手心,良知被欲望覆沒,輕輕出聲:“我和程娛的合約還在有效期,就算有機會,也是不能和DM簽約的……”

賀司嶼挑了下眉:“解個約,很難麽?”

“對我很難。”

四目相對,兩人都靜默住。

蘇稚杳望著他,胸腔深長地起伏了下,心跳著,試探他意思:“賀司嶼,我知道商人無利不圖,但你有沒有可能,偶爾也會做做舉手之勞的事情?”

“不會。”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沒有遲疑。

蘇稚杳心一下沉到谷底,頹頹喪喪地小聲自惱:“再怎麽對你撒嬌都沒用嗎?”

賀司嶼微怔,眼波有一絲微乎其微的閃爍,詫異自己居然在這種問題上有所動容。

半晌不見他回答,就在蘇稚杳以為他又是以沉默回應,低下頭時,耳畔傳來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