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鹽(第3/4頁)

程家父母對她也頗為滿意。

她像個商品似的,被他們在口中來回品評。

蘇稚杳聽得心煩,一桌豐盛的宮廷菜全無胃口,幹脆起身,出於涵養扯出一個笑容:“有點悶,伯伯伯母,我出去透透氣。”

“我陪你。”程覺撈過椅背的外套站起來。

程母見狀笑說:“對,杳杳想去哪兒,讓阿覺陪著。”

“不用了,謝謝伯母。”蘇稚杳戴上圍巾,不等他們再言,攏著羊絨大衣果斷走出包廂。

京市難得晴朗幾天,今夜又下起了小雪粒,蘇稚杳不願吹冷風,徑直去了地下停車庫。

她想先回家,一邊走,一邊低頭給楊叔發地址,讓他過來接自己。

地下車庫當時幾乎沒有人,場地很大,走路都能清楚聽到自己腳步的回聲。

冬天耗電意想不到得快,還沒發送成功,手機就因低電量熄了屏,蘇稚杳無語,手機收回口袋,作罷準備回包廂。

身後一聲很輕的砰響。

她下意識回首,車庫白光暗沉,除了車輛空空如也,一眼望不盡底。

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卻在回頭時,突然瞟見幾米開外那輛越野車的輪胎後,露出半只棕皮男士馬丁靴。

有人藏在那裏。

蘇稚杳屏息,試探性地走了幾步,細細分辨出後面的聲音,確定那人是在跟蹤她。

心咯噔咯噔跳不停,她加快步子,感覺到身後的人越跟越近,她幾乎小跑起來。

“老大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遠處有說話的聲響,似乎有不少人在,蘇稚杳立刻朝著聲音的方向跑,最後跑到的是一個角落的空車位,她急忙刹步,被眼前的情景驚住。

男子衣服皺亂,鼻青臉腫,張口都是血,被幾個魁梧的保鏢扣著胳膊和脖子,死死押跪在地。

這幫人顯然更危險。

蘇稚杳虛喘著氣,意識到自己出了虎口又進狼窩,想也不想地後退兩步想逃。

一轉身,一張熟悉的面孔落入她的視野裏。

輪廓利落,骨相優越,眼窩深邃而有神。

……賀司嶼。

撞見他的那刹,蘇稚杳倏地止步,仰著臉,難以置信他突然出現在這裏。

賀司嶼眼裏沒什麽情緒,和她對望頃刻,視線移開,眼神近乎冷漠,睨向被扣在地上的男子。

沒多余言語,他越過她,走向那處。

可能是奔跑過或是受到驚嚇的緣故,蘇稚杳有些缺氧,她用力呼吸,心跳如雷。

在賀司嶼就要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忙伸出一只手,扯住了他西裝的袖子。

“賀司嶼……”蘇稚杳脫口叫出他名字。

她不能說自己完全沒有私心,畢竟對他的心思,她動過不止一次,但當時更多的是求生欲。

賀司嶼被迫停下腳步。

微頓兩秒,他慢悠悠回眸,用那雙漆黑的眸子,瞧住她。

女孩子小心翼翼擡起臉,睫毛輕輕在顫,頭發亂了,圍巾也亂了,雙頰微微泛白,略顯可憐地望進他的眼睛。

看樣子是在害怕。

“好像有人跟著我,我有點兒怕……你……”能不能先別走。

很小聲,帶著怯意和一點點鼻音,最後一個字拖出柔柔弱弱的尾調,有那麽一瞬,和當年在紐約別墅被他嚇哭時的模樣重合。

賀司嶼站在原地沒動。

二十歲年紀的女孩子用這種近乎哀求的眼神望過來,即使沒有Zane的托付,他大概也會動幾分惻隱。

賀司嶼垂著眼,古井無波地凝了她好一會兒,蘇稚杳以為他懶於管她閑事,指尖被泛濫起的羞恥心往下拽,一點點松開他衣袖。

就在她的手要垂落之際,他徐徐沉沉開了口:“耳朵捂上。”

蘇稚杳怔了一怔,擡起頭,想從他眼裏琢磨出這話的意思,但他的目光已經重新望向了她的身後。

“別回頭。”賀司嶼嗓音一貫低沉冷淡,話裏仿佛是有另一層含義。

要麽聽話,要麽滾蛋。

蘇稚杳不敢多想,擡手,乖乖捂住雙耳。

“老大,饒了我,我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想害你的……”

隔著手掌心,蘇稚杳也依稀能聽到些聲響。

身後那個跪地的男子說的是粵語,似乎正在一遍遍地向他求饒。

這個人,是犯了他什麽忌諱嗎?

蘇稚杳揚起眼睫,去看他。

他薄唇抿著,不見動容,眼鏡是他氣場的封印,不戴的時候,眸中全是絕情和漠然,從眼底冷到眉梢。

蘇稚杳見他冷冰冰地使了個眼色,隨後耳朵被捂著的嗡鳴聲中,隱約夾帶了幾聲痛苦哀叫。

應該是保鏢領會到他意思,開始收拾人了。

他身形高挺,立在她面前,臉色陰沉,手掌慢慢撐到腰骨,不知是在欣賞清理門戶的場面,還是不耐煩,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蘇稚杳一瞬不瞬望著他,正面離近了看,才發現,原來他的右眼尾下有一點極淡的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