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2/2頁)

“您當年可是國子監大紅人,監正都不敢惹你,就沒人給你送禮?”

“當然有。但我難道誰的禮都收?我只收你們的禮。”齊尚書端茶來喝。

“說正經的。”秦寺卿問,“外頭采買的那些小官,我看個個都挺機伶,每次先生在國子監用餐,可著勁兒的巴結您,立刻就去指揮廚子給您燒小灶。”

“廚子把菜做好,讓他小姨兒給您熱騰騰的端上去。”

這些事,秦寺卿身為當年國子監前刺頭,那是一清二楚的。

齊尚書險沒叫茶嗆著,十分鄙視秦寺卿的說辭。秦寺卿道,“這回官學裏克扣學生夥食,便與采買小官相關,那些銀子沒少往館長家送。”

“就因這樣不長進,才會叫人抓著把柄。”齊尚書一哂,“我頭一回見著官學館長去貪銀子的。”

秦寺卿不以為然,給先生續上茶,一面道,“那是先生您沒在刑訟衙門呆過,這樣的事可不稀奇。宗學不也一樣?聽說比官學強不到哪兒去。”

他話剛說完,立刻琢磨出味兒,連忙打聽,“依先生言,趙尚書是真沒貪過官學銀子?”

“做官的人,凡敞開了收銀子的,都是最不入流的人,遲早出事。”齊尚書道,“但不收銀子的官員,也注定走不長久。你要了解一個人,不能只查他的官司。”齊尚書道。

秦寺卿說,“我也聽人說起過趙尚書,趙尚書年輕時便以清正廉明聞名朝野,聽說他家除了尚書府,在帝都並無宅子產業。平時在戶部,也樣樣清明。”

大約是以前當刺頭落下的毛病,平日裏清俊斯文的寺卿大人,此際仍是忍不住擡屁、股把椅子向齊尚書拉近了些,再一屁、股坐下,悄聲道,“不過,當官學館長前,趙尚書在翰林蹉跎十年,一直在修書,任官學館長後,便謀了外放學政,之後調回禮部,任主事、侍郎,直至翰林掌院,任戶部尚書。”

“好像忽然之間便官運亨通,直上青雲。”秦寺卿道。

秦寺卿很有些羞澀的說,“我還順帶查了查歷任官學館長,經館長一任升遷的,有七成官員。還有三成是平調。最長的連任三任博義館館長,最短的三個月便調離了博義館。”

齊尚書道,“那你不只往前查了二十年,丁相當年便連任三任博義館館長,你這至少往前查了四十年。”

“我順帶翻了翻前頭的人員名單。”秦寺卿由衷佩服,“雖無緣得丁相教導,真心佩服老相爺。”

“我看你也不傻,丁相就住我隔壁,你怎麽不借這由頭去拜訪一二,他向來喜歡年輕人。”

“那不行。我是真心佩服,又不是要巴結老相爺。我心中知道就是,眼下得以查案為先。”秦寺卿眼眸清正。

“這案子其實寡淡的很,你找能談的那些任過官學館長的人談一談,心裏就明白大概了。”齊尚書道,“不過,你得有點確鑿證據,不然,趙尚書是絕不會坦誠相告的。”

秦寺卿洗耳恭聽。

“能讀官學的,出身沒有差的。這裏頭,真正吃官學提供飯食的,三成不到。難道每天都按全員的量準備吃食?”

齊尚書嘴角勾了勾,“也就大致是這些事。當年是講究體面的,在官學用飯的學生都能吃的不錯。我與你說個訣竅,你嘀咕我當年吃小灶,你不還湊去一起吃過,我用的飯與你們用的飯,味道可一樣?”

“當然不一樣,天差地別。”秦寺卿至今郁郁。

齊尚書唇角一彎,“你也做這些年的堂官,怎麽還不明白。即使山珍海味,珍饈佳肴,廚子也不會給你們好好做。傻不傻,真做的色香味俱全,似你們這些半大小子,都在學裏吃,那每日得準備多少飯食?”

秦寺卿目瞪口呆,“難道故意做難吃,就為了把我們攆走,去外頭訂飯。”

齊尚書扇子掩嘴一笑,雙眸彎彎,一陣樂,“你們哪天不臨潼鬥寶一般比吃比喝,沒你們這樣的傻子,國子監如何省錢?”

秦寺卿案子還沒拈個頭緒出來,在齊尚書這裏險氣吐血。

即使事隔多年,今為高官,再回憶當年的那個自己,秦寺卿都想重回青春,給那年二傻子的自己倆大嘴巴!

怎麽那麽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