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世界共主(第2/10頁)

“陛下五臟六腑已衰竭,斷榮血丸便油盡燈枯。新歲不遠,陛下珍重。臨行之日,思危來送陛下。——夏霜”

燕熙面無表情地把信看了兩遍,冷著臉把信投到炭火盆,冷漠地看著那信化為灰燼,直到那灰燼飛卷,飄落在四處。

灰白的紙燼落了些許在燕熙的綾羅常服上,他擡手掃去,又從暗格裏抽出藥匣子,裏頭安靜地躺著十四枚榮血丸,一天一粒。

今日是臘月十六,十四日後是除夕。

燕熙想,陪夢澤守歲正好。

燕熙面色沉下來,變得格外淩厲,對著虛空說:“夏思危,你若敢在新歲前把朕帶走,你這主神也別當了。”

燕熙近來種種驚疑不定,源於未知,以致時常悲春傷秋。

如今知道壽數幾何,他喟嘆著深吸了一口氣,又恢復成那個殺伐決斷的燕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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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這兩日心神不寧,把周慈和小夏先生請到跟前問燕熙的病情,兩個大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宋北溟便盯著周慈。

周慈面色鎮定,他對自己診的脈還是有把握的。雖說不出燕熙的準確時日,多少是知道這時候該用些吊命的藥了。是以燕熙要他制榮血丸,他沒有反對。

周慈這些日子夜裏都睡不好,時常半夜驚醒。為著方便照顧燕熙,周慈就住在坤寧宮的偏殿。

他夜裏醒了,再睡不著,便整夜的翻看醫書,只要坤寧殿裏有人傳話,他便會立即跑到門邊。

就怕燕熙出事。

但即便如此,宋北溟問他,他也不肯多說一個字。哪怕他知道宋北溟是“夏至”也絕不松口。

周慈只聽燕熙的。

燕熙不叫宋北溟知道,自然有燕熙的理由。

宋北溟什麽都問不出,反而讓他更加焦慮。

意外的是,隔日,燕熙便如常了。

陛下近日的敏感一掃而空,望向人時,眼裏又有了深不可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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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能做多少事?

燕熙每日要上朝,批完折子便到申時了。

算下來,每日只有一個時辰的閑暇能做旁的事,接下來入夜,時間都要交給宋北溟。

燕熙便一日召見一些大臣,每次一個時辰。

內閣五人,除商白珩外,其他四人每人一個時辰,再添上各人分管的六部五寺一起,君臣相談甚歡。

每一場召見,燕熙都會攜宋北溟一起。

朝臣們心中知道宋北溟不僅是皇後,還是安王爺、蒼龍軍主帥、北原之主,宋北溟往陛下旁邊一坐,無人敢說一句“後宮不得幹政”。

碰到軍務之事,燕熙通常不怎麽開口,只看宋北溟。

有宋北溟在,兵部和五軍都督府根本不敢糊弄,一個時辰下來,將領們既緊張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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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便是帝後親自訪老臣,漢家、裴家、淳於家以及宋家各一日。

第一日去了漢家,把漢家驚得喜出望外、雞飛狗跳,漢臨漠的遺孀方氏是個能當家的,很快鎮定下來,把帝後招呼得很好,還叫漢臨漠的孩子跟在帝後身邊玩了許久。

有了前頭召見朝臣和禦駕親臨,靖都旁的幾家便多少猜到帝後會來,提前張羅起來。

裴家在次日接到了禦駕,裴鴻是四朝元老了,看燕熙一襲龍袍、威勢逼人,說不出的欣慰。

短短一個時辰,老太傅抹了幾回淚。

臨別之時,老太傅還提起當年在文華殿,他引宋北溟給燕熙見禮之事,笑道:“陛下與皇後娘娘當真是不打不相識啊。”

燕熙溫和地笑著,宋北溟也陪著笑,兩人對視間,眼裏都藏了不可明說的意味。

裴青時全程陪著,沒問到他時,他從不搶話;答話時也是盡量簡明扼要,絕不喧賓奪主。

他眼睫一直垂著,不看不該看的地方,目光裏也不再有琢磨的意味。

裴青時這些日子把性子磨得更平更韌,已經可以在面對燕熙時做到表面上的鎮定自若了。

燕熙也發覺了,裴青時經這半年多的歷練,比之前少了那股自負悲憤之態。如今說話做事更加平和,望著他時也不總是欲言又止了。

更為微妙的是,裴青時舉手投足間有了幾分商白珩的意思,但裴青時又學的很高明,把商白珩的優點學去了,也沒丟掉自己的優勢。

離開裴府時,燕熙對裴鴻和裴青時說:“太傅、師兄留步。”

這一句“師兄”把裴青時當場叫跪了。

宋北溟折身把裴青時扶起來說:“我和陛下想著,新歲初宴請親友歡聚一堂,屆時太傅和師兄到宮裏來。”

裴青時不敢置信地瞧著宋北溟,又瞧向燕熙,見燕熙溫和地對他展露笑意,他方才還能忍的淚,這會徹底決堤了。

抹淚時又覺丟臉,強撐笑意的謝恩:“謝陛下和皇後娘……”

他實在做不到對著宋北溟這英俊神武的模樣叫一聲“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