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執筆之神(第3/3頁)

某根隱隱中的線索漸漸浮了出來。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刀刀在詔獄裏瘋喊的話:

“無人為我遮風雨,無人為我留夜燈,無人為我守疆土,無人為我安立命。”

這字字句句震顫著燕熙的心臟。

燕熙遽然驚出一身冷汗,他穿來此書五年,直到在這一天的奔波與失望中,才猝然發覺——這就是原著作者說的“本文有邏輯”。

喜劇的本質是悲劇,《太子秘史》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一切的甜寵不過是海市蜃樓和鏡花水月。

當所有的花言巧語變成刀光劍影,溫情退去,虛偽被真實沖散,這本書赤裸裸地露出了底層的森森白骨。

燕熙感到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按著他,要他跪地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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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持風覺得小主子似乎不對勁。

以他日日近侍的敏感,他隱隱知道燕熙此時正在極力地壓抑某種情緒。那種情緒或許極是令人驚怖,才叫他主子的臉繃得很緊,手指不再似平日般輕輕搭著,而是緊蜷著,像是要撕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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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目光隱隱發狠。

他腦海裏回蕩著刀刀那天聲嘶力竭喊的:

“捅穿它!”

“踏破它!”

“打碎它!”

看清白骨那瞬間的驚怖只攫住了燕熙的片刻心神,他在如豆的油燈下,伸了伸手指,像是調整握筆的姿勢那般,讓自己舒展開來。

目光轉而透著冰涼的笑。

這本書已經被他燕熙改寫了。

他早已不是被原著控制的原主,他是燕熙,這本書的筆正握在他手中。

他一直沒找到原著的系統,然而事到如今,就算這本書有系統,也只會成為他筆下的附庸。

我才是這本書的神——燕熙如是想著,在搖曳的光影裏勾出了笑意。

燕熙的掙紮只在須臾間,魏泰和嚴瑜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他們看來,這個小公子不過走神了片刻。

只有衛持風從那漂亮手指細微的動作中,猶如經歷了驚濤駭浪,他差點站不穩,手心裏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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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傳令官來報:“北原有客來。”

一聽北原來人了,魏泰大為高興,立即站起說:“快請。”

嚴瑜也高興,他正要跟著起身,目光又落回兩位客人,一時有此為難。

燕熙此行所要查知的情況悉數已曉,他莞爾起身說:“不才叨擾了,兩位將軍先忙,我們過兩日派人來商議運糧之事。”

嚴瑜還想著“海晏”號,雖然西三衛兜裏空空,但他尋思著若能求得人送一台神機大炮才是最好,而且他還沒有十分確定來人身份,心中格外舍不得就此將人送走。

正在措辭間,見兩位已經告辭往外走了,只好改為盤算著在交接糧裏,再找機會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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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由傳令官引著往主帳走,他聽說帳裏頭有客人,便停在帳外。

這個地點,這個時辰,他頭頂上一輪圓月皎潔無暇,在西境不算悶熱的夜風裏,他不合時宜時想起某個人可憐地流汗模樣。

宋北溟苦笑著意識到,自己已然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孑然一身,他的弱點就像掛在天上的明月一般,已經昭然若揭了。

宋北溟聽到帳子裏頭在送客了。

作為新客,他不適合盯著其他客人細細打量,宋北溟便沒回頭。

可是,好似有千機線拉扯著的“枯榮”先他一步有了感應。他驀然回首,在自己意識到之前,腳步已經往前,他甚至還不由自主地去將那帳布擡得更高,好叫出來之人不必低頭。

宋北溟低頭往裏瞧,燕熙擡首出門,兩個人就在這猝然間四目相對了。

彼此之間只隔著宋北溟擡著帳布的手。

近到宋北溟只要一伸手就能將人摟進懷裏。